“那赵熙得多喜欢这个丫头啊,出动半城兵马找她。”
……
虹桥上众人长嘴八舌,“今天晚上肯定要见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丫头能让赵熙搬了半城兵马。”
“对对,一定要看看……”他们齐齐看向河道,不远处,赵熙大氅下裹了一个雌雄莫辨的瘦弱丫头,他们兴致盎然的等着他们上桥进城。
宋简茹靠在赵熙身侧,既温暖又害怕,想着他会如何秋后算账,忐忑不安中,带着探寻的马屁一波又一波送上来。
“公子,你吃晚饭了吗?”
赵熙跨步,横穿过一艘艘连成片的船舺板,仿佛没有听到宋简茹的问话。
和小命、打板子比起来,尴尬算什么,厚着脸皮侧眸仰脸:“我猜公子肯定没吃晚饭。”冻得发抖的声音中带着清甜。
她以他不会回。
“为何?”却开了口。
“因为……”宋简茹故意调皮的说:“公子想吃我做的饭。”
赵熙转头看她。
宋简茹缩头做了个鬼脸。
他不禁莞尔,“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你这么厚的。”
“公子……”宋简茹嘟囔。
赵左在心内坚定的说道,不是郡王镇小鬼,就是小鬼哄郡王,一哄一个准,大动干戈一场,竟跟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有他们这些收拾残局的人才能懂,上了岸,赵左顶着方世子嘲意的笑容当没看到,“多谢世子爷,以后您要有这样的事需要小的帮忙,小人在所不辞。”
奸滑的侍从,什么叫‘以后有这样的事’,方沐霖皮笑肉不笑,“我倒是没乐安郡王好雅兴,学‘烽火戏诸候’这一出。”他看向已经带着丫头走向虹桥的赵熙,无不嘲讽。
赵左挤出笑容,抬手陪礼:“方世子言重了。”
“言不言重,明天早朝就知道了。”说完,转身而走,披风划过弧度,像是主人极度不满的情绪。
赵左头疼,“聂先生,方世子明天也会被参一道吧?”
“你说呢?”聂流云也头疼,为了一个丫头,竟然得罪兵马司都统方沐霖,好像不划算吧!
汴河河面上,随着官兵撤去,很多船终于可以开动,不一会儿,很多小船离开了这个河段,河面终于恢复了平静。
驸马楼船上,管事问,“老爷,要不要告诉郡王一声,说你回来了。”
上官文卓伸手制止,“无需打扰他,让他办事。”
“那老爷你今天晚上……”是留在船上,还是回驸马府,管事只敢问半句。
上官文卓微抬头,眯眼,“去琼雅阁!”
管事几不可见的身子一颤,抬头张嘴,想劝什么,主人温润中浸透寒意的脸,让他恭敬的回道,“是,老爷!”
宋简茹真没想到一场逃跑,她扬名于汴京公子哥圈层,要不是蓬头垢面,脸色化了腊黄妆,估计以后连大街都上不了。
“公子……”
夜色里,灯火通明的虹桥上,站满了贵族子弟,他们好奇的目光,跟一根根麦芒一样刺得她浑身不舒服,不自觉的贴近赵熙。
此刻,他的怀抱温暖又安全。
赵熙伸手揽住她的细腰,风淡云轻的穿过人群,论出身,除了皇子,没人比得上他,论地位,他手握实权,他实在没必要理会这些无聊的世族子弟。
有几个世家子很想见见宋简茹的真容,手痒痒的想上前戏闹一番,看到赵熙冷峻凛冽的脸,不敢造次,只能做个八卦者过过嘴隐了。
大国舅人虽没有到虹桥,赵熙的一举一动,一句一话都传到了百花楼,传到了他的榻上,一边和美人做运动,一边和属下讨论赵熙身侧女扮少年是谁?
屏风处,贴身随从,一边被逼听墙角,一边小心回话,“小脸腊黄,就是丑儿。”
“赵熙看上的能有多丑,就属他会玩,竟调兵马司的人跟着他一起闹腾,巴佬子的,又出风头了,这第一公子名头刚要换人,他又摘到头上……”
他的心思不在运动上,美人急死了,细臂勾脖,“爷……爷……你快点,快点……”
“臭婧子,竟敢使唤老子……”伸手啪啪就是两下,打得妓人脸腮瞬间肿了,他的动作瞬间变得凶猛,“富贵——”
“小的在——”
“赶紧去找御史台,明天给我狠狠的掺他。”
“是,爷。”
宋简茹希望街道永远没有尽头,马车永远到不了驸马府,窝在马车一角,她时不时偷看赵熙一眼,回到驸马府,他会怎么处理她呢?
关禁闭、打板子?还是她想不到的私刑?不知是什么惩罚,等待猜测的滋味真是比死还难受,她不停的平息内心的恐惧与不安。
赵熙端坐,一手捏拢大氅,一手随意放在腿面,闭眼假寐。
眼看就要到附马府,宋简茹咬了两下嘴唇,先开口,“公子——”
对面男人,毫无反应。
她想,他肯定听得到,继续说,“公子,被你踢过一脚后,我真的什么都忘了,那个老婆子是什么人,我真的不知道。”
赵熙瞌眼,面色无澜。
宋简茹必须把她‘潜伏’身份的炸弹排除。
“上……上次,在大相寺山脚下客栈收到一个来路不明的纸条,我不是不想告诉公子,我是怕说不清,怕公子不相信。”
不相信?
赵熙睁开眼,“怕我不相信?”
淡淡的反问声,却让宋简茹危机重重,小心的点了下头,“是的,公子。”
“哼。”他嘴角冷勾,不屑的又闭上眼。
宋简茹看不透他,也不知‘她’对他有什么威胁,她得努力让他相信,她不是‘潜伏’的什么人。
“第二次,那个老婆子约我去朱小娘珠花店会面,我根本没去,所以她生气了,第三次直接找了两个打手不仅抢了我的钱,还让我杀了你。”
赵熙双眸倏一下睁开,瞳孔微束,直直望向她。
宋简茹吓得缩到车角,“公子……公子……”
男人面上漠然,眼眸里清清冷冷,半点情绪都无,眼睫拓下淡淡阴翳,此刻半眯着眼瞧她,感觉他抬手之间就能把她杀了。
车厢内,寂静无声,连空气仿佛都要凝固了,突然,马车停了。
“爷,到家了。”赵左在外面叫道。
赵熙蓦然收回目光。
宋简茹浑身一软,瘫坐在车厢板上,短短数秒内,她感觉到了他的杀意。
车厢门打开,赵熙起身下了车。
赵左看到车厢内,宋二娘一身潦倒的坐在车角,“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下来。”
“哦。”她失失慌慌、跌跌撞撞下了马车,小心翼翼的跟在赵左身后。
不多时,他们回到了赵熙起居院。
小喜儿等在院门口,先给赵熙行了礼,等他们进院,她看向他们身后,低声呢喃,“茹姑娘呢?”
赵左听到声音,转头,嘴一呶,那不是?
小喜儿不明所以,顺着他目光看向小叫花子,眉目间,好像小常儿。
“小喜——”等待她的不知道是什么惩罚,宋简茹一边忐忑的望向赵熙,一边跟小喜儿打招呼。
“老天爷,茹姑娘你这是……”掉到泥坑了吗?
“我……”她突然转了话题,“我早上让你备的食材都备了吗?”
“当然备啦!”看她一身叫化子打扮,小喜儿仍旧适应不了。
宋简茹连忙跑到赵熙身后,行了一礼,“公子,你稍等!”说完,咚咚跑去厨房了。
赵左抬手指向她背影,“公子,你板子还没打呢,她到聪明逃了。”
赵熙望了他眼,负手回房。
赵左看主人背影,眨眨眼,爷就这样放过宋二娘了?不会吧,逃跑诶,难道不应当大惩小戒?
这样重拿轻放,岂不是助长宋二娘的气陷,让她再次逃跑?不得不说,赵左的担心完全正确。
那赵熙有这样的顾虑吗?能在一众皇室、世家子弟中脱颖而出,未及弱冠就被委以实权,被皇帝亲封为宣谕使,大家觉得他会失虑吗?
如果不会,他为何不惩戒?(欢迎留言评论区,期待你们的答案。)
深更半夜,宋简茹没有时间再去做精致食物或是煲汤,不仅食材处理麻烦,还要耗时间。她做了快餐食品,而且是后世年轻人们最爱的洋快餐。
主食:鸡肉卷(墨西哥)、烤翅(新奥尔良);配餐:芙蓉鲜蔬汤;甜点:葡式蛋挞;冬天夜晚,就不搞什么冷饮了,来了杯热蜂蜜奶茶。
鸡大腿、鸡翅,宋简茹早上就过好油了,算是半成熟,晚上只要加工一下就好了,完全不费什么时间,蛋挞也是,调料都是现成的,放到她土制的蒸箱里蒸一下就好了。
“小喜儿,我先去洗个澡,你和小吉儿送到郡王厢房。”
小喜儿并不知道驸马府外发生了什么,点点头,“那你快点,公子还是喜欢你伺候。”
伺候?不知为何,逃跑未成后,宋简茹听到这两个字格外敏感,面上却什么也不表现,微微一笑,“知道了,你赶紧去吧。”
“嗯,我知道了。”
小吉和小喜儿把快餐食品送到厢房时,赵熙刚好洗漱好,还未到厢房,站在门口,食盒里的食物香气就直往鼻子里钻。
盯着食盒一动未动。
小察和小润不敢催,躬身悄悄退出了房间。
房外,赵左和赵右正在和值班的侍卫交岗,看到小察与小润,齐齐上前,小声问,“里面怎么样?”
“左侍卫,你要是不放心,自个儿进去看看。”
赵左伸脚要踢小察儿,调头朝走廊处看,“宋二娘怎么还没来?”
“今天晚上还有她值夜?”小察惊讶的问,外面的事,也许别的丫头婆子不知道,他和小润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要不然宋简茹在附马府的事向谁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