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欲,夜色深了,天冷了,我们该回去了。”子越附耳道。
“不要,我要等夜市散了再回去。”青欲抗议道。
“那我们找个地方歇歇脚吧,这条街已经到头了,你买的东西都还没吃,肉包快不热了,烧鸡也快不酥了......”
子越在太尉府被支使了一天,又全神贯注地盯着青欲,此时已疲惫不堪。
青欲打量了他几眼,发现自己买的东西的确太多了,他的步伐也沉重了许多,神色疲倦,这才想起子越还有官务在身。
“去那边吧!”
青欲腾出两根手指,揪着他的衣袖往街市尽头的一处旧店铺走去。
两人在店铺门口的石阶上并肩而坐,举头悬明月,面前人匆匆,不远处的夜市灯火阑珊,就着四溢的烟火气,披一身皎洁月华,吃一顿露天晚餐,甚好。
饱餐一顿,青欲用膝盖支着手托着腮,出神地望着不远处渐渐暗淡的夜市,若有所思。
第一次到王城去夏府时,走得便是这条街,后来为林外傅买白糕、初遇子越也是在这条街,再后来林外傅与表姐相好,自己心情悲伤时买如意糕,也是在这条街……还有好多好多第一次,似乎都是在这条长街上发生的。
“这条街还和我刚到王城时一样,就连摊位也没大变......”青欲觉得很温馨,仿佛这条街在默默守护她一样,嘴角不觉微微一笑,可不久笑容便凝固了,“可是......我却再找不回昔日里彻底无忧无虑的自己,来王城,似乎就是一个错误......二哥,我想你了。”
青欲的思乡之情被唤起,眼眶顿时打湿了。
一块绢帕缓缓出现在眼前,青欲顺着递来绢帕的手转头望去,子越小心翼翼地笑着,仿佛怕惊动了她,青欲眨巴着眼望着他,心海漾起碧波,突然许多记忆碎片闯进脑海:拍马屁、斗嘴、寻人启事、偷看情人约会、投壶、本初阁相约、屋顶谈心、半月亭偶遇......
我竟然和他一起经历了这么多!难怪坐在他身边会觉得很安心很平静,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青欲脸色不禁蹿红,躲闪了眼神,用手一推绢帕,倏然起身,结结巴巴地说:“我才没哭!”
子越一时竟摸不着头脑了,疑惑地说:“这绢子是给你擦嘴的......你哭了?!”
青欲瞬间脸色羞红,捂脸跑走了:“丢死人了!”
子越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把剩下的几包小吃胡乱收拾了一通追去。
追了没几步,却发现青欲怔在一处不走了,他赶紧喊了一声,想跟她解释,因为她一直背对他,自己真没看见她哭,但这时,青欲闻声转身表情狰狞,还比划着各种手势。
“你怎么了?不会吃多了抽筋了吧?”子越快步走去,惊讶地问。
“宗子越你整天在想什么!”
青欲真是欲哭无泪。她如此紧张,是因为林莫辞正迎面而来。
“青欲!”
身后不远处传来林外傅的喊声,青欲赶紧逃跑,却被子越牢牢拽住。
“放开我!你这个只在乎自己感受的傲娇鸡!”青欲咬牙切齿道,她知道,他肯定又要像上次一样强迫自己见林外傅。
但子越却将手中的纸包往她怀里一放,淡定自若地说:“他都到脚跟了,你跑得了吗?拿好了!”
青欲不解,眼看着林外傅就要走到身边,她快急哭了,她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突然,脚离了底,身体被横斜了过来,子越将她一把抱起,她满脸震惊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你可以等到日后慢慢面对,但我不能。”
见此幕,林莫辞不由得停住了脚,只见子越稍一侧头,正色道:“青欲现已嫁为人妻,就算是往日的老师,也应避嫌,先生深明大义,不会拿青欲的清誉开玩笑吧?”
子越说完,将青欲抱紧了些,脚步坚定地离去。
青欲目不转睛地仰视着他的面容,脸色瞬间飞红,被他抱在怀中,竟然很安心。
林莫辞呆愣在远处,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升起一份荒凉。
以前,青欲无论做什么都会缠着他,她就像自己的影子,无论何时,只要有阳光,就能见到,可现在,他的影子丢了,他的心也寂寞了许多。
也许,他把她当影子,就是最大的错处,她是最鲜活的人,敢想敢做,有时候连他都自愧不如。
“青欲,也许像传言的一样,你真的误打误撞,觅得了良缘......你我皆有自己所属的那份生活,也许,我本不该这样瞎操心。”
林莫辞孤凉一笑。
“可你为什么躲着我?我还是以前的我,我们还是知心密友,为何......难道真是时过境迁?”莫辞伤心地暗自问道。
青欲,是他最不想失去的朋友,哪怕问他多少次,他的答案都是肯定的。青欲对自己心意,他还一无所知,但他已下定决心,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帮她助她,无论多危险、多艰难。
青欲双手揽着一怀的纸包,木头似的躺在子越怀里,定定地看着他,两颊通红,心绪混杂:“他竟然帮我躲掉了林外傅......”
一路上,两人收获了四面八方投来的艳羡目光,还引得不少逛夜市的人驻足议论,青欲不禁羞愧地捂住了脸,子越却毫不动容,一步一步地踏实走完回家的路。
不出意料的话,我猜明日的顶级谈资绝对是——衡王夫妇当街秀恩爱,羡煞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