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砚的话听得萧鹿遥心中暗自愤恨,却又有一种无能为力之感,她冷着脸下令,让公主府的官家带着府中众人来此处施粥放菜,又命人拨来不少棉被炭火。
“马上就要过年了,起码也要让这些流民过一个好年。”
等到正月十六早朝一开,她就要将此事上报给朝廷。
她转身往回走,迟砚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他知道她此时心情十分沉重,只能默默陪着她一起沿着这一路走。
这一路回去经过的都是如方才所见的简陋棚子,里面大多都挤满了人,只有少数几间只住了四五个,应当是早就在马槽坊住下来。
回去的一路上她一句话都没说,迟砚一时间有些后悔,他是不是不该这么早将这些事情告诉她?
“大庆官场……已经无可救药。”
走到自己的马车前,萧鹿遥没有回头,她扶住车辕,声音中藏着无尽的失望,“皇城脚下尚且如此,想来庆州等地天高皇帝远,只会更加猖獗。”
“积弊已久,难以肃清,倒不如另闯出一番天地。”
这是之前迟砚就想对萧鹿遥说的,但是这等大逆不道之言,他一直也找不到好的机会跟她说,他相她要向萧穆报仇的决心,却不知道她可以为此做到哪一步。
萧鹿遥没有回他的话,坐上马车之后就离开了。
回到公主府,她抬头望着府门口挂着的大红灯笼。
此时正是四海共欢之际,有人满心欢喜,有人颠沛流离,自己身为大庆的长公主,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事情她居然半分不知,还是迟砚回到京城中通知自己,她才知道那些流民的去处。
心中是说不出的愤怒,她的手攥得极紧,前来伺候的朱颜甚少见到殿下露出这样的神情,看向跟随她前去的朱竟,用眼神询问兄长发生了什么。
朱竟几不可见地朝着她摇摇头,示意她先别问,朱颜只好默默地给殿下披上了一件外袍,然后就不作声了。
今夜还要入宫参加宫宴,萧鹿遥在朱颜的服饰下穿戴好衣物,又一次坐上了进宫的马车,她靠在马车壁上,即便怀揣着暖炉也觉得心中一阵一阵地冒着凉气,朱颜总觉得不是个办法,只能轻声开口:“今日宫宴,殿下若是冷着一张脸进宫,难免会被有心人抓住大做文章……甭管今日在外面发生了什么,年还是要好好过的。”
萧鹿遥知道自己应该将这些情绪都遮掩下来,可是一想到在难民棚中见到的那些百姓,他们的脸上写满迷惘和不安……她就觉得揪心的痛。
“罢了。”
喝下朱颜递来的一杯热茶,萧鹿遥的心暂且安定了些,等到下马车的时候,脸色已经平静了许多。
宫宴之上正是觥筹交错,这是皇室家宴,来的都是皇室宗亲,萧鹿遥刚刚露面,就被安乐亲王打趣道:“鹿遥怎么来得这么晚!可得自罚三杯才是!”
“王叔喝醉了酒,我可是你侄女,哪有追着侄女要罚酒的?”
打起精神来应对这些,萧鹿遥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当真是和气极了,她回了安乐亲王的话,才给萧穆行礼。
今日萧穆的心情看上去极好,笑着免了她的礼,随即看向安乐亲王:“做什么开鹿遥的玩笑?她最是喜欢玩乐,许是在路上看着什么好玩的耽误了。”
“皇叔也跟着打趣,天寒地冻的,哪有什么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