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年前？蓝星的修行者不是只能活150岁吗？”潘启玉挑眉。

锦衣男童的脸上露出郁愤之色：“我们修行者，修的本就是长生道，晋入六品金丹境后，便能活上七八个甲子，十一品合道境更是与大道融为一体，与天地同寿。

如今不论修为，最多两个半甲子便身死道消，是因为那些叛徒为了保护这世上的污浊血脉，以这世上所有修行者的阳寿为祭，化作了新的天道规则。”

“污浊血脉？你是指无法修行的普通人吗，三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潘启玉问道。

云珩眸中露出了浓浓的怀恋之色：“三千年前，这还是一方只属于修行者的天地，不论人族还是妖族，所有的修行者都一心求道，渴盼长生。

当然，为了争夺修行资源，人族与妖族的争斗虽从未停歇过，却也并未到你死我活的程度，其根本原因，是妖族和人族的子嗣繁衍都不容易，当世的修行资源足以供应所有的修行者。

妖族有着强健的体魄与漫长的生命，却没有人族的修行天赋，加之子嗣极其艰难，在战斗中处于下风的时间往往更多。

人族身为万物之灵，具有最好的修行天赋，也不像妖族那般子嗣艰难，却也很难繁衍太多子嗣，因为随着修行境界的提升，渐渐勘破天道，许多人族修行者自身失去了繁衍的意愿。

人族与妖族的修行者，就以这种极为微妙的平衡，在这方天地中生存了上万年。

直到平衡被人族出现的污浊血脉打破。”

说到此处，云珩轻叹一声：“人族修行者的子嗣中，忽然出现了无法修行的异类，他们身体脆弱，情感丰富，寿命极短，却有着极其强大的繁衍能力。

在他们短短几十年的人生里，子嗣大多都能超过十个，所有的子嗣却都如他们一样，根本无法修行，因此，我们将其称为污浊血脉。

一开始，污浊血脉只出现在了几个修行大族，因为有着家族的庇佑，污浊血脉足足繁衍了几百年，也没有被人察觉异样。

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呢？随着污浊血脉的数量越来越多，更多的修行者为情所惑，与他们组成家庭，生下大量子嗣，道心渐毁，无法接受爱人与孩子短短几十年便会离世的事实。

于是，开始有修行者研究邪术为自己的爱人、孩子逆天改命……无数邪术在这片土地上肆虐。

为了自己的那份私心，他们甚至连垂髫小儿和尚在母亲腹中的孩子都不放过，害死了无数根骨极佳，原本大有可为的修行苗子。”

“当年我还小的时候，也被一个妻子寿元将近的修行者捉住，试图让我替死，瞒过天道。”云珩蹙起的眉头慢慢松开，看向潘启玉笑道，“幸而圣主路过，救下了我。”

“你我之间竟有这样的渊源。”潘启玉声音平淡，挑眉看了云珩一眼。

“等您恢复记忆后，便会想起我了。”云珩笑了笑，并不在意潘启玉对自己的怀疑，温声道，“当年被您救下时，我就是这副模样，您会认出我的。”

潘启玉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只是因为这类续命、改命邪术的泛滥，应该不至于发生三千年前的那场大战吧？”

云珩摇头苦笑道：“邪术为正道所不容，按理来说，使用邪术的修行者应当很容易被抹杀干净，可问题出在了正道内部。

因污浊血脉最先出现在了几个修行大族之中，几百年来，无数正道的世家子弟被他们蛊惑，生育子嗣，人族的顶级修行世家中，大半都是污浊血脉的拥趸。

他们高呼着末法时代已经到来，将那些污浊血脉称为人族的未来，甚至想要彻底改变天道法则，为污浊血脉延寿。”

结合苏梓昕对神国历史的讲解，潘启玉大致明白了云珩的意思：“所以，你们这些人族的激进派便决定杀光所有无法修行的普通人，斩草除根？”

云珩点了点头：“人族与妖族上万年里渐渐达成的微妙平衡，一旦因污浊血脉而被打破，人族将有覆灭之灾，为了人族的未来，必须让污浊血脉彻底消失。”

“可你们还是失败了。”潘启玉淡淡道。

云珩看了一眼趴在椅子上假寐的小黑：“是我们低估了妖族，从人族内讧的那一刻起，妖族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按常理来说，对于这场人族内讧，妖族应当作壁上观，无论最后谁是赢家，都必然元气大伤，妖族崛起势不可挡。

可令我们没想到的是，当年妖族的东皇孔宣竟有如此气魄，察觉到人族内讧后，当即决定全力支持那些保护污浊血脉的人族叛徒，为此，我们都折损了不少高手。”

说到此处，云珩悠然一笑：“孔宣确实打得一手好算盘，帮着叛徒干掉我们，人族便已经落入下风，因着他带领的妖族全力支持过叛徒，人族与妖族会迎来很长的一段和平时期。

妖族将会趁此机会壮大实力，在漫长的时光里坐看人族被污浊血脉影响，彻底成为一群毫无反抗之力的废物。

幸而那些叛徒虽然色令智昏，却还不算太蠢，知道要在解决人族的问题之前，必须彻底解决妖族这个隐患。”

假寐的小黑猛然睁眼：“所以你们双方明面上打的你死我活，实则暗通款曲，一边用计合谋诛杀我妖族大能，一边暗中铲除我妖族极具天赋的修行种子？”

“气成这个样子，看来三千年前你侥幸逃过了一劫。”云珩的笑容很是轻松，“可惜孔宣没你那么好命，察觉此事时已经落入我们的圈套，饮恨而亡。

孔宣一死，妖族便丢了半壁江山，加之妖族的修行种子已被我们屠戮的七七八八，纵是西皇陆吾始终按兵不动，千年以内，妖族必定青黄不接，再难崛起。”

“往事已矣。”小黑眸中的波澜迅速平静下来，不再理会云珩，重新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是啊，往事已矣。”云珩再次发出叹息：“虽然我们的计谋令孔宣败亡，妖族式微，可最终我们却获得了与妖族一样的下场，在围杀孔宣时遭到了叛徒们的暗算，大势去矣，日暮穷途。”

“奈何你们双方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纵然在如何对待那些无法修行的普通人上有着截然对立的理念，却也不至于因为战败而被彻底抹杀。

倒不如在败势已现之时，及时止损，将残余势力化整为零，保存有生力量，徐徐图之。”潘启玉沉吟道。

云珩看向潘启玉，倏然一笑：“圣主，这便是您当年的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