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没听到回应，她疑惑抬头。

“我不知。”

虽然这么说，但他眉眼微弯，眸中有神，好像触碰到陌生的事物，生疏，却又雀跃，整个人很是鲜活。

风泠点点头，她也并非要个源头，她也不想无理取闹，开头不美好，过程和结局美好就已经让她满意了。

“情布之何起，一往而深。”他的声音却又传来。

“犯规，谐音梗是要扣钱的！”风泠笑。

“泠儿大人，可我没钱。”清冷的声音带起惆怅。

“那就只有把你赔给我了。”

“好，乐意至极。”

两人手牵着手往里走，话语逐渐消融在天边漫来的夕阳之中。

距离世界晋升的时间越来越近，风泠从众天道们身上也感知到一抹焦虑。

墨麟在玄梦世界的监督下不能随意和天道交谈，但两方工作还在稳步进行。

时隔两天，风泠在工具人据点（a市规则屏蔽之地）见到了陶韶。

她看上去很是憔悴，部分天道对她怒目而视，仿佛看见了让人厌恶的东西。

风泠猜他们可能是契约情缘的天道，面对一位情缘天眷者反杀天道的存在肯定会心里不舒坦。

陶韶无视那些天道的视线，朝风泠挥挥手，她虽然身体很憔悴，但精神头不错。

两人去了无人的休息室，布之看了风泠一眼，风泠朝他挥挥手，让他不要跟过来。

没了潮汐，陶韶健谈很多，说话也不再谜语人，她卸下了重任。

没有了天道，她的等级骤降回零级，身体被反噬成薄薄的气球，短暂流逝的时间就能让她死亡，但没有分裂精神和她抗争的生活她很喜欢，她不用被迫笑脸去和一个女人相爱，不用随时随地控制自己的情绪防止被天道发现不忠。

风泠不知道怎么安慰陶韶，但她也知道，陶韶不需要安慰，“你很勇敢，也很厉害。”

尽管斗争的结果是两败俱伤，尽管这让她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但陶韶觉得——

“很值。”

“我赢了。”

她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从陶韶这里风泠了解到了潮汐到底是怎么死的，陶韶并不避讳，或者说她并不在意。

潮汐对零一有好感陶韶是知道的，这也是她得以喘息的机会，因此，她对零一的天眷者存在天然的好感。

潮汐喜欢她吗？喜欢，不过是一种对忠诚于她的一条宠物狗或玩具的喜欢。

她从未当自己是一个人，更别提相互尊重。

轮回，对这个世界不好，但对苦苦挣扎的天眷者来说是好事。

因为都是穿越，自己的记忆很是鲜明，撕裂的感官让他们找回了自我。

“这个给你。”陶韶从右耳垂上取下一枚简约的像个小月亮的耳钉。

风泠疑惑，但还是接了这份属于朋友的礼物，她们应该算朋友吧？

“这是一枚能储存记忆的耳钉。”陶韶蓝色的眼睛泛起波澜。

在风泠看向掌心小小的月牙耳钉时，陶韶又笑笑，带着对朋友的揶揄，“当然啦，属于我的记忆我已经清空了～”

“在第一轮回我还没和潮汐契约，躲避危险误入一个洞穴，然后在一具尸体上得到的，我这个人记性有点不好，发现能储存记忆后便用来当记事本了。”

“别看它小，它很神奇，它跟着我来到了第二轮回，里面是我关于第一轮回遇到潮汐前的记忆，遇到潮汐被契约后记录戛然而止，脑袋清醒的我在那个时候就知道了潮汐的契约有问题，我试图逃走，但潮汐还是找到了我，强制契约了。”

“之后的轮回中，我逐渐发现，我拥有自我时，我就能使用耳钉，于是我断断续续记录了些事情，我发现潮汐没有之前轮回的记忆，我也开始伪装自己，不让她发现真实的我。”

陶韶背地还接触了其他天眷者，不过他们都比自己不幸，没有记忆，还迷失在契约中。

轮回次数越多，天眷者觉醒的越多，他们或多或少在轮回中暴露了自己的异常，而陶韶隐藏的很好，在前面十一轮回都不曾表露异样。

陶韶感觉很悲哀，“顾鬼说的很对，‘天道不仁，不要相信他们’，但天眷者们不够谨慎，迷失在那偶尔的温柔中，还觉得自己是特殊的，能让浪子回头，能让天道感动。”

但结果却是，天道杀死了觉醒自我的天眷者。

“这是最终轮回，故事也该落下帷幕。”

她露出了潜藏的獠牙，在这终章时刻，用尽十二轮回的怨气与力量，乘潮汐不备，燃烧全部生命本源，以情缘为媒介，反噬天道本源，用冰冷的刺刀刺穿她的胸口，吞噬掉了天道道心。

“天道把我接过来，也是为了这颗心，不过我可不想把它交给那群臭天道，它会随着我的死亡一同消散。”

“不过见到你我变了主意，虽然我很想让这个讨厌的世界毁灭，但这个世界也不全是坏蛋，你和零一从某个方面来说，是我们这些深陷泥沼中的一抹光，那潮汐的心脏就交给你，当作薪火为这个世界回馈一点光。”

“还记得楚枫吗？那个第一次魂战上趾高气昂的家伙，他其实很厉害，没有记忆装备，却是最先觉醒的天眷者。”她絮叨着，没有名为潮汐的枷锁，她有很多话题想对人说，风泠很耐心的听她讲述，不时附和点头。

“我和他在前几轮回还是好朋友，他是个很温和很话痨，也很聪明的人，但很不巧他是个直男，发生这样的事情后，他也很崩溃，他选择了抗争，但是和我是另一个方向。”

“风泠。人是可以被驯服的，天道也是。他吹枕边风，在轮回中不断让零七变得好战而偏执，零七打不赢零一是绝对的，所以他死了，后面几个轮回都在最开始死在零一手里。”

风泠沉默，陶韶安慰她不要有心里负担，这是楚枫的选择，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是种解放，还能杀死零七。

“时间不多了……”陶韶的声音透出几分虚弱，但她挺直着腰杆，脸上是欢愉，哼唱起未知的改编歌谣，“我把蓝玫瑰藏在身后，将欢喜藏于心中，喜欢这件事禁得住轮回，玫瑰破碎的时候，我在杀死你的路上，大海的声音不可提及，潮汐心跳在我胸膛～”

她的声音悠悠而轻快，蓝色的眼睛荡漾着自由的光辉，像湛蓝澄澈的大海，她的身影在缓缓虚化，而胸腔中跳动的蓝色心脏却愈发亮眼。发梢破碎了，她的后脑勺破碎了，像一块拼图被打散，她成为点点蓝光，在消失的最后，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快乐又释然的注视向风泠。

隐约间她看见陶韶挥了挥手，女孩儿的声音带着无比的雀跃，“再见！祝你和零一幸福～”

泛着蓝色波纹的心脏落在柔然的沙发上，它的主人已然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