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丞相自便。”
荀令告退,杨皇后眉宇不展,又回到了书房。
李叡看到母亲,冷冷地问了一句:“儿子假父走了?”
杨皇后怒视李叡,声音都气抖了,责备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儿子说什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儿子的话,和这太子的身份一样,不过是虚位空话罢了,没有一点用处。”
“你还小,不懂母后的心,母后都是为你的未来着想。”
李叡扯起一个笑容,眼周却仍是苦涩:“是啊,儿子还小。”
杨皇后深深吸入一口气:“你这几日安心呆在慈宁宫里,等吉日到,你的三个妃子就会入宫来。”
“我只有一个妻子。”李叡眼神与杨皇后对抗着,这是他唯一一处不曾让步过的战场。
“任凭你怎么说都好,圣旨今早已经加急送出宫去了。现在她们都应该收到了,你就安心等着吧。”
杨皇后回头望了儿子一眼,带上心疼。
她又转头吩咐道:“蔡公公,照顾好太子,太子若是饿瘦了,拿你是问!”
“是!”蔡公公赶紧应声。
杨皇后离开了。
李叡看向她留下来的甜汤,伸过手去端起来,一饮而尽。
果然很甜。
“蔡公公,这汤好苦啊。”李叡笑了,手里的碗摔去了地上,裂成两半,宫人立即上来清扫。
“殿下……”蔡公公难过地喊了他一声。
入夜后,夜凉袭来。
李叡站在廊道上,望着一轮明月默思。
他手里提了一壶酒,甩开蔡公公的手,独自走到了院子里,立马又被几个禁卫军拦下,送回了房里。
“啪”的一声,李叡将酒壶扔去了走廊上,他赤脚踩在上面,似乎毫不担心会踩上碎渣。
他忽然放声笑起来,笑声飘过了满院,传到某人耳朵里。
笑着笑着,他的眼眶却红了起来。
“殿下,您穿上鞋吧,不然伤到圣体可就坏了。”蔡公公担心地上前来劝。
“伤就伤吧,这副躯体反正不过是架傀儡而已。是强是弱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留我一口气就好,然后再给杨家生一个孙子,我这个太子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殿下……”蔡公公叹了口气。
“我就连我心爱的东西都不能去争取,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李叡从走廊栏杆上翻了下去,栽倒在花丛里。
他干脆不起来了,夹在狭小的缝隙里面仰躺着,随手拉过耳畔的一朵鲜红放来眼前。
原是一朵玫瑰。
李叡注视着那朵玫瑰,吩咐道:“今晚就把我埋了吧,我要与这朵玫瑰合葬。”
“玫瑰可不想跟着你归天。”另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
李叡稍稍抬起一点头,透过枝桠细影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可奈何有些醉意,只能看个轮廓。
“你们都愣着干嘛?还不快把我皇兄扶起来!”李琰大声质问着慈宁宫的宫人。
蔡公公带几个人急忙上去扶李叡。
可他一直挣扎着,嚷嚷说要死在玫瑰花丛里。
李琰身旁的一个小个子侍卫上去,拉住躺在地上耍赖的李叡,接着轻声在他耳旁说了一句话。
“可玫瑰更想与你在一起,同看每天的日出日落。”
听到此话,李叡老实了下来,他静静地望着那个小个子侍卫,老老实实地任其将自己扶了起来。
李琰转头跟众人吩咐:“好了,送太子回房里。”
小个子侍卫比李叡矮上许多,支撑着李叡整个人略微有些吃力,但好歹是把人带回了房中。
“你们都出去吧。”李琰又喊蔡公公他们都离开了。
房里只剩下李叡李琰和那个侍卫。
李叡面无波澜,定定地看着侍卫,接着忽然上手去解开了侍卫的胸甲。
结果,侍卫胸前突起两点高峰出来。
李叡看到这一幕,傻笑起来:“你来了。”
简安月急忙重新系好胸甲,将自己的身份隐藏起来。
她有些责怪似的盯着李叡不说话。
后者看着她傻笑了一会儿,直接上前来抱住了她。
“我好想你呀,许久不见,你有没有想我?”
“我想你个流星锤!你怎么被困了也不告诉我?”
虽然嘴上怪罪,简安月还是跟随着自己的心回抱住了李叡。
在一旁望风的李琰催促道:“你们别卿卿我我了,赶紧说正事!”
简安月松开了手站好,李叡好奇地要去撕她嘴唇上粘的假胡子,被她一下打开。
“十三王爷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你为什么这么大的事也不与我商量?”
“我只是去跟我母后和左丞相谈谈而已,又不是宫变,不要这么紧张嘛。”
“我不要紧张?你看看跟他们谈判的结果是什么样?你的羽翼都被砍了!你自己也被幽禁在这里,若不是高枝跟我坦白,你是要一直瞒着我,然后打算娶太子妃那天请我来喝喜酒的时候再告诉我是吗?”
李叡瞧着简安月眉眼弯弯,笑得没心没肺。
“我娶妻那天你肯定要来的,不然我就没有新娘了。而且我请你喝的不是喜酒,而是交杯酒。”
简安月按下开玩笑的心思,正经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飞走。”李叡做了一个飞翔的姿势。
“飞走?”
“对呀,我要飞出宫里,然后重新长出新的翅膀,等到它变得够硬的时候再飞回来。”
简安月看着李叡,他虽然是调笑似的语调,可眉眼深处却是点点坚定。
“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小鸽子啊。”少年的声音还是那般柔意,吐息像是春风刮进简安月的心里,带起天地潋滟。
“现在朝中是什么情况?”她问他。
李叡垂眸,微笑道:“我现下已无文臣敢用了。我甚至还未正式开始问政,他们就已经老早站好队伍。那些想要扶持我的臣子,要么被左丞相赶走,要么就调队归属于他。而我四皇叔,虽还在苦苦支撑替我守着龙椅,可他又能撑多久呢?如此下去,大陈还会不会姓李我都不敢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