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忘记就在几日前,赵千澜在坊间与诸位学子口舌争论,幸得有她,才阻止了那些学子前去北镇抚司理论,也阻止了文人团体与皇权扈从的直面矛盾。
而这一切的起因,是因为孙啸虎刑讯之下招供,而至施昀入狱。
施昀有没有参与军田案尚需要时间去审查,但文人学子却真的险些与锦衣卫对抗,险些引起皇上的震怒。赵千澜行径纵使乖张,却不可否认她阻止了一场腥风血雨的发生。
而到了此刻,说军田案不过简单的一桩武将贪墨案,似乎说不过去。
沈寂既然提到扶凌门,或许这桩贪墨案的背后,是扶凌门从中斡旋。在场的诸位都不是什么头脑简单的人,想到此处几乎是理所当然的。
沈宽是扶凌门中人。
那么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门派,为何他们能将手伸到侯府这样的地方,甚至能将侯府公子撬动,甘愿与之为伍?
对此沈寂并未言明。
毕竟沈宽内心的不平和愤恨是出于侯府长房的不公与冷落,这算是家丑,不必弄得人尽皆知。
堂审至此沈宽并未隐瞒,将自己做过的事和盘托出。
从他暗中前往珑汇与扶凌门中人谋划钱咏案,逼死吴坤的是他,千澜在白马寺听到的墙角是他,甚至派人暗杀沈寂一行人,当日近墨身受重伤亦是他的手笔。
如此一来,便都说的通了。
而他从珑汇回来后,又立即用文清侯之名以低价购入田产,在北直隶周边卫所鼓动武将贪墨军饷,再将手里的田产以高价卖到这些人手中,武将贪的银子其实尽数入了沈宽的手。
此为敛财。
终于此事引起昭亲王的注意,他带人前去卫所问查,眼见事态将要暴露于人前,于是他们计上心头,先是故意让孙啸虎露出破绽,被昭亲王捉拿入狱,而后在狱中招出朝堂中诸位真假难辨的官员。
直到施昀被羁押,他们又煽动在京学子与锦衣卫对抗,目的和沈寂当初猜测的出入不大,他们想要搅乱朝堂!
此为祸乱朝堂。
招供到此处,沈宽一时气血涌动,吐出口血来,猩红的血液就落在案前,有些刺眼。
沈寂目光动了动,并未说话。
他知道自己或许对沈宽下手重了些,他的腿是为兄的他亲手废的,刑讯他的令也是他亲自下的。相比歉意,让他更不耻的是沈宽会与奸佞勾结,缘由竟是他内心的怨恨,目的是向侯府复仇。
用千澜那句话来评价,就是:沈宽的所作所为,她既不理解也不尊重!
他觉得能很好的诠释自己的想法。
大堂之上再度陷入寂静。
众人在等着沈寂开口,也在对他们二人昔日侯府堂兄弟,如今堂上论罪唏嘘不已。
良久,才听沈寂沉声问:“说说扶凌门!”
沈宽红着眼笑了下,缓缓将手肘撑起,半仰着身子艰难的望向沈寂,咬牙切齿道:“去珑汇的事,军田案的罪我都认。我手上有不少人命,命人刺杀兄长,借由军田一事欲谋害亲父,罪无不赦,应当足够判得一死,但有关扶凌门,我不会吐露半点,兄长何必妄图?”
此话一出,堂上唏嘘之声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