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没想到的是,支楚月的房间外有人。
那人低垂着头,手机屏幕明明灭灭,照亮他凌厉锋利的五官。
程桉走进了才发现,他外套滴着水,头发也湿漉漉地,像是淋了一场大雨。
程桉迟疑地问:“你是?”
他微微低下头,手机屏幕又亮起来,上面跳动着的是支楚月的名字。
程桉心下震惊,面上却不显,房卡被他捏在手里转了转。
眼前的人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他,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有些圆,是最柔和的一种眼型。
可他此时此刻阴沉着脸,程桉又觉得那双眼睛并不柔和。
他不由得蹙眉,语气变得有些冷:“你站在小月门口干什么?”
难不成是要赌她的变态?
可是眼前的男人虽然淋了一场雨,却又不显得狼狈。
他微微扬起下巴,露出一个有些明亮刺人的微笑:“怎么?小月?支楚月?”
程桉警惕地问:“你是谁?”
“没谁。”林哲摁灭手机,没接电话,“她又不在是吗?”
“真是巧了。每次我想找她的时候,她就会消失不见。”
程桉腹诽,明明是你不接小月的电话,怎么又在这怨别人。
但是他没说出口,只是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人。
林哲收起手机,头也不回地走了。
程桉在林哲路过的时候,闻到了阴冷潮湿的雨水的味道。
那味道并不好受,他被浸湿的裤脚泡了一路,仅仅一个小时,就觉得双腿凉得发慌。
可是眼前的男人等了多久?
他头发半干未干,程桉顿了顿,没来由地喊住他:“喂。”
“你是小月的谁?”
林哲僵了僵,自嘲地笑了笑:“没谁。”
“她回南城了,坐的最后一班高铁,本来我们是明天回去的,但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冒着大雨回去。”
“她走的时候只拿了手机和包包,现在应该已经上车了。”
耳边物体的流动有片刻停滞,却在下一秒更加汹涌地翻腾而出。
林哲听见自己心脏重新跳动的声音——那心跳蓬勃着、激烈地奔腾着他所有压抑的不为人知的爱意。
林哲从来都舍不得真正地对支楚月生气。
好好爱一个人从来都不是与生俱来的能力,可是独独面对支楚月时他才能感受到这份能力的生长。
也许不是支楚月离不开他,而是他从来都离不开支楚月。
在支楚月离开的时候,他固执地去过她家找她,支有云是个敏感谨慎的人,看得多了,不免有些关注。
在最后一次的时候,支有云把他请进了家里。
水汽缭绕,茶香氤氲,林哲盯着那泡好的普洱茶,心思却全不在那上面。
等他想要说出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声音哽咽了,眼眶发红,连眼泪落下来都不知道。
他声音沙哑,好久才问出自己最想要问的问题:“她去哪了?”
支有云沉默半响,没有问他是谁,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哭。
他轻轻用历经沧桑的宽厚的手掌拍了拍年轻人略显单薄的背:“往前走吧。”
林哲握紧手里的茶杯,止不住让情绪缓缓流淌在这过于平和安静的氛围里。
“叔叔,求你了,告诉我吧,她去了哪里。”
支有云无声地叹了口气,瓷杯落在木桌上发出有些沉闷的声音:“N大。”
听到答案的林哲看起来也并没有好受多少,就像是亲口听到了某些建立的东西在他心里崩塌的声音。
原来支楚月想去的从来不是A大。
原来他对支楚月的了解那么浅薄。
林哲走出支楚月家,小巷往前延伸,带出一片片或是酸甜或是苦涩的回忆。
等到人走茶凉的时候,林哲才恍然明白,有人在他的少年时代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于是往后他的人生都显得黯淡不少。
支楚月走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林哲呆木地想着,也许她需要的也从来都不是林哲这个人,而是他炽热浓厚的情绪与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