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给她风光大葬,若连玉不曾偷换卷宗,她又何至爱上他,是他亲手逼死了她!”
李兆袖子中手,猛然震动了一下。
前方,权非同冷冷说罢,突扯下腰间钱袋,狠掷落地。
“里面是本相的赔偿。”
人们尚不明白他话中含义,他已抬手伸脚,将近身一处面档里的锅碗瓢盆尽数推倒打翻,水汁滚烫四溅,他却红了眼,令食客纷纷惊叫逃跑……
半个时辰后,权非同回到府邸。
“提刑府的人在哪里?”
管家出迎,却见这位向来谪仙般的爷一身汤汁,从头到脚皆是狼藉,不禁大吃一惊,正要相询,却被对方微哑的声音截住话头。
“奴才已安顿好他们的起居。”他连忙回道。
权非同颔首,“把他们请到我书房。”
交代完毕,他先回了卧室。
卧室里仍是一色喜房布置,他并未让人将喜庆的东西撤走。看着满室红旖,他自嘲一笑,寻了件干净袍子换上,末了,将方才看完悄藏于袍内的信拿出来,将上半幅撕下来揉成一团,草草弃置于地,将剩下残笺折叠好,放进怀中。
不久,无情几人到。
几个时辰前,他们还在霍府。其时霍宅激战,他们处于下风,眼看不敌,不想那老态龙钟的霍府老仆却是隐世高手,百招过后,竟将那武功高超的神秘白衫客制住,而那白衫客也是古怪,见势不利,一个虚招晃去,趁机跃入墙头,消失了踪影。
朱雀与青龙又苦战了一阵,知取胜无望,亦饮恨撤离。
他们进内,在屋子深处找到了被点了昏睡穴的追命、铁手和福伯,将人救了出来。
回到相府不久,权派官员便赶到,传权非同话,让晁晃进宫。
他们便先安顿下来,等候素珍消息。
此时,从权非同口中听到素珍死讯,众人都呆住,追命铁手眼圈迅红,无情更是身形震晃,摇摇欲坠,全赖追命和铁手扶住。
“你们等同她的亲人,就在此住下,辅弼我大事吧,只要有我权非同一天,便有你们的荣华富贵。”权非同说道。
无情垂眸低语,“谢权相厚爱,只是我等六扇门官职在身,在此原是等她回来,如今……”
这个权非同微微讶异,这个印象中极其冷漠硬朗的青年语气中竟透出丝哽咽。
但当他再抬头,已恢复平素冷情模样。
“我等先回六扇门,我们的仇家从今是同一个人,若有什么需我等效劳,权相随时派人吩咐。”
“好,你这朋友本相交了。”
权非同也不勉强。未几,几人离开,只有福伯不得不抹着眼泪留了下来,这位老人家年纪大了,没有去处。
权非同嫌他哭得心烦,让人带下去安置了,他坐在书房,心头仍不复平静,不觉喃喃出声:“一个女人罢,我是怎么了,太久不闻肉味?”
半晌,他踢门而出,沉声吩咐下去,“去,到花楼子给本相找名色艺一流的歌姬回来。”
几名管家办事利落,不久便搜罗了好几名才艺双绝的姑娘回来,供他选挑,不仅肤如凝脂,谈吐举止都是上乘,不愧是城中有名歌伎。
和数人狎戏,权非同从前不是没有试过,早些年,该玩的便已都玩过,但和众女说了几句,便只仍挑了一个看去活泼善言的进了卧室。
相府才举行过婚礼,那歌伎是知道的,忖约是应了外头所说,这场婚姻乃是权相与朝中老臣的联姻,那夫人不过是个政治摆设,而她若能入了这相府的门,却是一世荣华,何况这权相如此年轻俊朗,平素也不见他怎么到那些地儿去,又怎不心生喜欢,平日里待客的疏冷尽去。
权非同也被她侍弄得有些情动,然而,就在她去解他裤头的时候,恍惚间他却看到一张脸在上头含嗔带怒的看着他。
“权非同,你说话不算话,看我回来怎么整治你。”
声音袅袅入耳,说不出的哀怨。
他心中又疼又怒,猛地从那伎子身上起来,扬手指去,“本相知道,你虽一心求死,但心中到底怨我不救,你若怨恨,倒是回来找我呀!”
女子也算镇定,虽吓得浑身发抖,却还是偎进他怀中,权非同眸光暗了下去,一把将她按下……
“爷,李侍郎急事求见。”
门外,管家的声音却再度响起,权非同微微皱眉,一拢衣襟,掀帐出了去,帐中女子只娇羞低言等他回来。
“什么事?”他走进书房,径自开口。
李兆廷嗅到他身上脂粉香气,心中微一咯噔,今日所见,顿了顿,方道:“突然造访打扰师兄,是兆廷不是,就是……兆廷与她终是多年相识,虽无男女之私,也固有几分情谊,过来是想问问师兄,她信中可有什么交嘱于我?”
权非同笑笑,从怀中掏出信笺,递了过去。
皇城,天子寝殿。
把尾随的所有人关在殿外,连玉将怀中人小心放到自己床榻之上,而他,就孤然站着,凝视许久,终于,他伸手去撩她额前汗湿凌乱的发丝,可就似方才捡信一般,那手却不听使唤,猛抖起来。
“你还要我吗,李怀素。”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