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均本已不打算听他废话,但听到此处,倒是微微一凛,淡声说道:“胡说八道!宫中秘密是你等宵小能打听到的,又与你们有何干系!”
“胡说?我说出来,你便知,我是否胡说!这当今淑妃就是当年的李提刑,是也不是!她本是女儿身,女扮男装入朝为官,平生不畏权贵,从前在岷州便管过贪官圈地之事。这前朝皇帝是你们魏家杀死的,他是明君,对这李提刑有提携之恩,如今淑妃必定对你们魏家恨之入骨,还有那权相,据说在朝上能与你魏家分庭抗礼,我们去求他们,说不定他们会将这事管一管,皇上面前说上几句!”
“等乡亲们回来,我便与他们说。我儿子、还有那两家的孩子都是你杀的,莫以为你们能只手遮天,我必定与你周.旋到底!”
对方盯着他,脸容为怨恨所扭曲,变得异常狰狞,眸中那缕寒光,似乎至死方休。
魏无均心中一沉,冯素珍和权非同如今是魏家最大的敌人!
此事虽不同此前军中分权大事,妨碍到天子的利益,兼之他此前又把事情做得干净利落,自问并无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可查,皇上不会因此而大动干戈,但事情闹到皇帝跟前,又在他复职前后,哪怕魏家不怕,却也绝非好事!
正好富户赠粮,如今四下无人,倒是天助!他眸中鸷光一闪!
这人不能留。
那人似乎也看到了他眸中一闪而过的凶意,懊悔大惊,实不该因一时意气而先过来向仇人透露了口风,拔腿便逃。
“把人给抓了!”他语气轻柔,而阴恻。
看着对方好似受惊的猎物般往深巷方向逃窜而去,他扬了扬唇。
但也许是出于逃命的本能,对方竟跑得极快。
眼见魏家家丁与之落下了距离,他眉头一皱,一个纵跃,自己施展轻功亲自追进巷中。
巷里墙侧摆放着一堆竹竿子,那人信手往后推去,他敏捷避过,物什噼啪倒下的间隙,但见对方已逃出巷口,暂消失在眼前。但这人惊惧过度,只听得“啪”的一声,似乎,随之摔倒了。
他冷笑一声,本来哪怕他跑得再快,他也能追上!如今……
他又是提气一跃,转瞬身形已落到出口处,果见这人倒地上,他目光一暗,揪住他后领把他拎起,却又觉哪里不对,这人整个好似没了骨头,软绵绵无可着力之处,一阵腐臭之气随即扑鼻而来,他一惊之下,手一松,对方应声倒地。
他惊震之猛,一手抽出佩剑,一手把人翻转过来,正要往对方胸膛刺去,视线落到对方脸上,又是一震。
这哪里还是方才那个人,却是一具尸体!身上几个大窟窿,血迹斑斑,颜色已凝成紫黑。
虽是秋凉,但看得出死了也有些许时间,尸身已然开始*。
而且这人,他认识。
“杀人了!有人杀人了!”
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前方响起,他心神微乱,抬头看去,但见前方一群人忽地涌出,手上几都拿着米粮布帛,应是刚领东西回来的住户。
“是魏家二少!莫不是看我等不肯,泄愤杀人了?”有人失声叫嚷起来。
魏无均知,这些人懦弱
,平日绝无此胆量,但如今认定他在家门前杀了人,火也被燃了起来!
随即又有几个书生模样的人高声道:“快去找杜大人。他和善人是好友,方才也过来派发粮物。”
人群***动,看的出既是吃惊,又是愤怒,这时,一道声音淡淡响起,“本官在此。”
很快,两人从人群后方走出,其中一人是个五十出头体态微胖的白面男子,另一位却是个身形高瘦、颌上微髭的青年男子。
出声的正是后者。
“魏公子,你这是怎么回事,再怎么也不该随意杀人!”他眉头紧皱,声音颇有些严肃。
魏无均不是蠢人,前方往左拐去就是大街,往右却是另一条巷子,巷子左右,各有数间平房,直到尽头。
他,被人算计了!
方才那人是故意诱.他至此,这具尸首是他们早便备好了的!竹倒是要扰他视线,在他猝不及防之隙,将尸首投放落地,而后,这一直藏巷后的人、还有那中年汉子趁机躲进右首这些平房里。
可这尸体太旧了!
这杜若修在地方政.绩颇著,是个有丝名望的父母官,被李兆廷亲自提拔,调到上京,填补这空虚多时的刑官之职。
因其新调上任不久,并未如何参与朝政,二人之间并无交谊,仅打过一两回照面。但除非对方是想仕途止步于刺,否则不会强出头。不然,此前的案子早就展开审理了!
他把尸体扔下,仗剑指地上尸骸而笑:“杜大人来得正好,我追一……偷窃刁民至此,不料对方却故意栽我杀人。可莫说大人常年办案,哪怕是个愚民蠢人,也一看便知,这是具旧尸。”
这时,他几名亲随也已赶到,纷纷拔剑,但他却不慌不忙止住了他们。
“你乱说,你想信口雌黄,指鹿为马!”
“杜大人勿要信他!他之前便……杀过人!”
那一头,百姓也是群情汹涌,杜若修微微蹙眉,举起手来。
“乡亲们稍安勿躁,本官过去先查看一番。杀人的跑不了,没有杀人的也不能冤了去。”
他说着快步过来,半弯蹲下身子,很快又起,脸色古怪。
“魏公子,依本官看,这并非旧尸。”他说。
其神色异常认真,并不似诳人。魏无均一瞬胸腹寒气直冒,旋即大怒。好啊,这事,只怕连这杜若修也是同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