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她到底还是没有起身。祈允灏得罪她那是他的事,她这会子要是进去插话,那所有的怨气搞不好就落她身上了。再说了,段文蕙也不是盏省油的灯,祈允灏既然在表明态度,那她也没有拆他台的道理。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段文蕙在难堪了一阵之后,不但没有发怒,反而还款款退了半步,而后朝琉璃涩然笑了笑,说道:“多谢表嫂的款待。灏哥哥今儿许是心情不好,蕙儿就且告退了,改日再来拜访。”
她能够在被祈允灏“羞辱”之后瞬间变脸回到最初温婉贤淑的状态,琉璃也不得不佩服了,所以也忽略了她究竟是指来拜访祈允灏还是拜访她,只顾着探究起她的心态来。
于是她越是这样,琉璃心中就越是警惕,一个人能够把情绪控制到这种收发自如的地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何况,从她从头至尾都未显慌乱的神情来看,祈允灏对她的态度,应该也不是今日才如此,如果是长期以来如此,那她守了这么多年都没死心,难道会因为祈允灏几句话而死心吗?
她知道有种人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就像何毓华那样,她不是一直也没放弃把她置于死地吗?从这方面来说,段文蕙也是这样,她的温婉大方是真的,她的一根筋也是真的,一个是习惯和教养,一个是天性,所以,光看外表而不去分析,是根本领会不出来的。
想到这里,她便也深深看了她两眼,说道:“也好,那么,月桂好生送表姑娘回去。”
月桂送人出去了,厅堂里又只剩下了琉璃与祈允灏。
琉璃出了廊下,站了半日才吐出口气来。总算明日段文蕙便要与她们进宫赴宴,然后便回忠勇侯府去,只是这两日的时间竟然显得格外漫长,这还只是刚开始吧?他才成亲一年不到,等过了这年限,到时堂堂的镇国将军的身边,不定又有哪方面的人往这里塞人了。
不过,也许到那时也轮不到她操心了呢。
回到房里祈允灏已经不在了,那包糖炒栗子还摆在桌上,孤伶伶地。
因为皇长孙大婚,所以这日朝中休沐,翌日早上起来,就该准备往宫里去了。琉璃在屋里收拾准备妥当了,便也就与祈允灏一道往荣熙堂来。准备一道往宫里去。
一路无话,路也就显得格外漫长。
在正院等忠勇侯夫人的当口,定北王自然也问了两句昨夜请段文蕙吃饭的事,琉璃答了,但是见段文蕙依在梅氏身旁落落寡欢的样子,知道定是又与梅氏说什么了,但这个她管不着,过了昨儿这一回,有了祈允灏那话在前头,往后再有什么,她也不是此番这等作派了。
行过礼后,祈允灏就被祈允恪请到了一处说话。今儿进宫的可不是人人有份,五品以上的官员要进去,但是进宫的命妇却只限一二三品,不然,满朝那么多文武,个个都携妻同去,家里有女的又大多不会放过这个攀结权贵的机会,还要带上女儿,东宫哪里装得下?所以,定北王府里也就只有定北王夫妇与镇国将军夫妇,以及祈允靖与祈允恪兄弟,以及祈木兰。何毓华出了嫁,可是不够品阶,反倒没了资格,眼下并不在。
梅氏母女与段家姐妹自成一派,琉璃仿佛就是个透明人儿,但是她也不会觉得不自在,在何府的时候就当惯了透明人,也从没想过寻找什么存在感,所以即使无人理会,她也能安然自在地端坐喝茶,一面打量着这厅堂里的下人来。
然而这一看,却忽然就发现出个大问题。
这屋里侍侯的人多是包括香英与顾嬷嬷在内的丫鬟婆子,也就是说,这些几乎都是梅氏的陪房,即算不是也是她培养出来的心腹,也都是她的人。于是她就想起来,当初叶夫人在时她的那些陪房呢?叶府到如今也都还是个大族,只不过前几年迁去了原籍而已,叶夫人的弟弟、祈允灏的亲舅舅叶韬礼如今亦是封疆大吏,担任两广知府,叶家后代也有在四处为官的,虽然近些年来都避开了京中,但是作为历代与皇家联姻的望族,在朝中还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的。
叶夫人作为叶家的女儿,当初陪嫁来的人当然也不在少数,可如今王府里怎么就没有一个他们的影子呢?琉璃来这里怎么说也有三四个月了,王嬷嬷也在浣衣房呆了这么久,总该有些关于他们的话传出来,可偏就是像是叶夫人留给祈允灏的那些财产一样,神秘地不知去向了。而这么久,也没有听说过叶家的人与祈允灏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