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灵耳佳音楼小坐片刻,渐渐的远方已有鸡啼声响起。
穆灵从沉思中惊醒,此时天已经微明,她轻轻一踮脚,化作一道倩影,从湖面上掠过,一圈涟漪,荡漾开去。
离开灵耳佳音楼之后,见前方有一座南方小城,上面赫然写道:长沙府。
穆灵心中想道:“此地接近衡阳城,乃是易大哥生养的地方,衡山派的现任掌门江心美与易大哥感情甚好,是他留在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了,我此去报仇生死未卜,未能替易大哥好好孝顺她,不妨再去见她最后一面,也算是替易大哥了却一桩心愿。”
是夜,在月光下,她独自登上了岳阳楼,此地乃风景胜地,千百年来,被多少文人骚客反复咏唱,经历了多少朝代的兴衰更替,如今依旧是孤独的伫立在这里,天地之间,人心易改,唯有这冰冷的楼阁,历经风雨,依旧容颜不改。
穆灵在月色下凝视四周的夜景洞庭湖真是衔远山,吞长江,浩浩荡荡,横无际涯,气象万千,此时皓月千里,碧波万顷,浮光跃金,静影沉璧,令人心旷神怡,甚至于在某一个短暂的瞬间她忘记了仇和恨,生与死。
穆灵自幼在西域长大,接触最多的事是山,莽莽群峰,延绵千里,云封雾锁山道,飞瀑山溪断道,极少见过江边湖畔的月下美景,这也是她将自己的住处灵耳佳音楼依山傍水一个重要原因,常言道:“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游览了洞庭湖岳阳楼之后才知此言并不虚假,眼前美景相对于传言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时,穆灵宛如天上的仙女一般,立在岳阳楼的最高处,俯瞰洞庭湖上的万顷碧波,凝视着湖上的点点渔火,倾听四周的动静。
夜风吹来,银月如冰,穆灵立在楼阁之间,见天色已暗,不再久留,正欲踏进小城。
蓦然,看见一条人影似夜鸟一般飞起,穆灵不由得心头一怔,暗自忖道:“此人轻功如此了得,绝非一般的人物,此时万籁俱静,人们皆已熟睡,为何还会有人锦衣夜行?”
湘南之地,山清水秀,人杰地灵,英杰才俊,如过江之鲤,星聚云集。然而,也是多事之地,古今往来,多少精彩的故事在这里上演,夜间有高手在这里出没,也并非怪事,只是现在已近清明,无论是江湖人士,还是寻常百姓,此时都忙着扫墓,夜间出入的人也就寥寥无几了。
眼见这道人影飞到一处阁楼之中,穆灵觉得有点熟悉,便身形一闪,流星赶月一般追了出去。
穆灵跟随着那一道黑影落在那一处阁楼的房檐之上,而那道人影也蓦地在停住了,飞落在庭院里,只见从屋子里走出来了两个人笑脸将那人迎进屋子。
穆灵停留在屋檐之上,她轻轻的揭开一片瓦,目光往屋子里看去,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一剑并不宽敞的屋子里坐满了人,都是携带兵刃的江湖人士,穆灵心中惊愕不已,只是不知因何原因他们齐聚在这里。
堂上坐着的一个人,似乎是这次会宾的主人,穆灵透过瓦间的缝隙,看清了那人的容貌,那人正是衡山派的石禀支部的李元希,而刚才被两名弟子迎进门的那位正是武当派的清虚道长。
原来那日李元希在树林被易未忆刺伤之后,被衡山派弟子带回衡山,足不出户,静养了一个月,伤势方才渐渐的有所好转,易未忆那一剑刺中了他的心口,留下了病根,他行剑走招,不能持久,气竭神亏,十招而止,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但他报仇之心犹切,每天都寝食难安,生怕自己大仇未报,便已经命丧黄泉,心中焦灼万分,这才频发急函,约清虚道长前来,共商复仇大计。
清虚道长心怀不轨,对于李元希的邀请自是甚是高兴,一收到李元希急函,便带了几名弟子,火速赶来。
此时,李元希见两人将清虚道长迎了进来,忙从座位上站起身子,笑呵呵的说道:“徐兄你终于来了,可叫小弟好盼!”
清虚道长也走上前去,长袖一挥,咧嘴笑道:“路上有事耽搁了,还望李兄莫要见怪啊!”
李元希摆摆手,笑道:“哪里,哪里!徐兄说笑了,小弟有事相求,报仇之事,还得仰仗兄长,徐兄今日前来,小弟已经甚是感激,又岂敢怪罪。”
清虚道长甩了甩手中拂尘,含笑吟吟,说道:“好说,好说,李兄所托之事,贫道定当竭尽全力,李兄先上衡山,我随后就到,以鸣炮为号,里应外合,确保万无一失。”
“哈哈哈!”两人相视而笑,似有不可揣摩的万丈深意。
此时,穆灵伏身在屋檐之上,透过瓦片之间的缝隙,看清了两人脸上的笑容,那是一种极其复杂诡异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
忽然,她又想起了那日血洗未巫教之时,清虚道长也在凶手之列,恨不得马上跳下房檐,一剑杀死他,以泄心头之恨。
然而,她很快克制住自己了,她想道,李元希乃是衡山派的石禀支部的主人,他此时密会武当派的清虚道长,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而且一定与衡山派有关,易大哥乃是衡山派弟子出身,若衡山派遭到横祸,想必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何不暗中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等到知道了他们的阴谋,一举打破他们,到时候再杀清虚道长也不迟。
她打定主意,强压住心中喷涌而出的怒火,只是静静的观察着他们的动静,并未有任何举动,直到两人散去了,穆灵才从房檐之上悄然离去。
夜色凄然,回到住处,不知不觉,已近子夜,疾风晚吹,竟带起一阵刺骨的寒意,穆灵将灯火挑灭了,卧床而睡,只待天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