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归被她们两个唠叨得十分受用,觉得这才有回家的感觉,比顺平那个粗手粗脚的小厮在身边伺候时惬意了无数倍,站定接过秋苧端来的热汤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下去。
秋苧看得直跺脚,“您喝慢点,小心别呛着。”
思归豪爽喝完,把碗往她手里一放,又拿出个小巧木匣扔到秋嫣怀里,“我在豫州一家玉器作坊里看到几根玉簪子不错,给你们买回来,你们两个自己分分。”
秋嫣和秋苧直叹气,“唉,又给我们买东西,我们两个小丫头,哪里需要戴这么好的首饰。您倒是给自己也置办两件阿!”话是这么说,脸上的神气却是十分开心。
思归一笑,“小丫头怎么了,你们两个这么漂亮自然要上好的衣服首饰才相配。我是戴不了这些东西了,你们替我多戴戴吧。”
说完接过披风,出门直接扔给了顺平,带着几个侍从骑马赶往宋大人府上贺寿。
宋大人做事有条不紊,于迎来送往,接待宾客之余,先在中午的时候将武阁老和卢太尉请进自己的书房,好生劝慰调解了一番。又将他觉得需要提点警示的数位年轻官员留下夜宴,美其名曰想要借机和诸位新进的年轻才俊一起痛饮畅谈,探究学问。
宋大人能言善辩,说起话来里里外外都是道理,本就极易令人信服,加上他如今身份水涨船高,一般人谁也不会不卖他面子,武阁老和卢太尉不管心里如何想,表面上一起接受了调停,表示不会再在朝廷上针锋相对。陛下的耳根总算能清静一阵子了。
诸位年轻才俊们更是没人会去扫宋大人的兴,大人一开口便全都留了下来,等到晚间在花厅里重摆一桌酒,大家围桌而坐,聆听帝师宋大人的教诲。
思归到得晚了点,众人等不及她,早已经开席。宋大人拿出当年给殿下授课的精神,引经据典,旁征博引,说明为人切忌骄傲自满,居功自傲的道理。谦虚谨慎,戒骄戒躁方是长远稳妥的为官之道!正在娓娓谈起当年陛下做学问时,刻苦自律,寒暑苦读,堪为天下学子表率的旧事时,思归被宋府下人引了进去。
平阳候世子赵覃是个喜武厌文的,更不爱听人说大道理,被宋大人说得昏昏欲睡,看到思归去了顿时眼睛一亮,连忙悄声招呼,“来!来!给你留着位置呢,坐这边。”
思归过去,挨着赵覃坐了,“多谢小侯爷。”发现赵覃的那一边是葛俊卿,便隔着他和葛俊卿点头打声招呼,“葛兄,近来可好?”
葛俊卿对这个称呼总也不能适应,“都说多少次了,你叫我俊卿就好。”
赵覃立刻也跟着道,“不错,叫我广延就是了,总是小侯爷,小侯爷的,多么见外。”
葛俊卿看他一眼,“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赵覃大大咧咧,“不是我凑热闹,是我刚才就想说的,不过被你抢了先而已。”
葛俊卿懒得理他,转向思归道,“我最近还好,只是你怎么看着瘦了些?”
思归不以为意,“我一直东奔西走,忙得不亦乐乎,连轴转了几个月,能胖就奇怪了。”
赵覃便又插嘴,“我那里有个很会炖药膳的厨子,赶明儿你来,我让他给你炖点滋补药膳,好好补补。”
思归和赵覃不打不相识,最近算是终于臭味相投了,几月间难得回京了两三次,每次也还要抽出时间去赵覃那里聚众喝顿酒,消遣一场,于是便不客气,“好啊,等我过两日空了就去。还有上次那梅子酒,还有剩没有?”
赵覃连连点头,“有!有!专门给你留了两坛!”
主座上宋正言正好一段话说完,大家不管爱听不爱听,反正对于宋大人的用意是全都听明白了,于是很有眼色地一起开口,纷纷符合,说道宋大人不愧是当代大儒,一番话说得感人肺腑,发人深省,学生们受教了,定然要谨记宋大人的教诲。
宋正言捻须微笑,一转眼看见思归,“莫提督来了!听说莫提督今日刚回京,老夫想着你肯定来不了,不意竟还是赶来了!当真荣幸之至。”
思归连忙站起身向宋大人贺寿,说道宋大人高寿,他若是不在京城便罢,既然已经回来,那一定是要来登门道贺然后再讨杯酒吃,沾沾寿星公的福气的。
宋正言原就打算重点提醒提醒他,偏这位还来晚了,前面的话几乎全没听到,十分遗憾。
不过宋大人深蕴张弛之道,知道自己要是再啰啰嗦嗦地将这话题继续说下去只怕要招人反感,效果反而不好,于是便换了个轻松话题,对正好坐在他身旁的杜家公子杜牟之道,“听说你与葛家的小姐已经定下亲事,准备什么时候操办阿?”
杜牟之刚迁了兵部武库司郎中,旨意昨日颁下来,众人才道贺过,一听他又定下了亲事,乱哄哄地再贺喜一遍。
思归脑中立刻闪过了葛府冰美人葛滟芊的身影,隔着赵覃问葛俊卿,“二小姐还是许给杜家了?”
葛俊卿道,“嗯,上月才定下的,太太中秋过后就要带着滟芊和滟菊来京城。”
思归对葛家的两位小姐都有自己人之感,看看杜牟之一脸云淡风轻的笑意接受诸人道贺,心中微有不乐,压低声音道,“你是怎么想的,明知杜牟之对滟芊——只是当亲戚看待,还硬要把妹妹嫁给他,日后滟芊不是要受委屈吗?”
葛俊卿道,“不至于吧。”在他看来杜牟之人品稳重,家世又般配,自家的母亲和妹妹又都十分钟意他,这便够了。
思归管不了人家的家事,摇头作罢,只是在想要是自己有妹妹绝不能让她这样随便嫁一个一看就对她没什么兴趣的男人。
赵覃疑惑看看他二人,“你识得俊卿的妹子?还挺熟的?真是奇了怪了,我和俊卿这般好也没和他妹妹见过几次面,话都不曾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