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清楚这些,夏树将目光投向右舷后方海面,虽然从舰桥里不能直接观察到舰队尾部的情况,但从英国舰队灯光和炮火的集中方向来看,它们正猛烈攻击“凯瑟琳”号。这时候,他心里不禁感到小小的庆幸,如果自己先前没有调整舰队战列,让第3战列舰分队的8艘老式无畏舰与第1战列舰分队的5艘新锐无畏舰并排成列,那么英国舰队现在正好将德国舰队的战列线拦腰截断,在这怒涛汹涌的雨夜,舰炮的中远程‘射’击将趋于无用,数量上但兵力集中的英国舰队将在短时间内形成巨大的局部优势,纵使德国的战列舰拥有首屈一指的防护水平,仍难免重蹈“本邦”号的覆辙。
“凯瑟琳”号以一敌对,形势固然不利,可它毕竟是一艘‘性’能均衡且强大的凯撒级战列舰,水线主装甲和舰桥装甲都达到了空前的厚度,采用的又都是克虏伯工厂在和平时期制造的优质渗碳装甲钢,只要不是运气太背,一时半会还没有战损之虞,而与之相邻的“路易‘波’特摄政王”号同属凯撒级,它在此前的战斗中几乎没有出现战力折损,此时能够以矫健的身手向“凯瑟琳”施以援助。
眼下的局势看起来还不至于太糟,但受限于糟糕的视野,双方‘交’战开始时就已相当接近,而英国主力战舰又处在高航速状态,哪怕只是片刻的迟疑,战场状况也可能发生颠覆‘性’的变化,这种审时度势的紧迫感促使夏树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着,从炮战开始只是瞬息的功夫,他又向主力舰队下达了“自由开火还击”之后的第二道命令:第1战列舰分队严守阵列,第3战列舰分队各舰右转,穿过第1战列舰分队战列展开攻击。
严守阵列,意味着所属舰艇哪怕被敌方炮火牢牢锁定,也不得擅自以机动方式规避攻击。在海战当中,这是一条坚决而又残酷的指令,某艘或某几艘战舰要为整个舰队的胜利做出巨大牺牲。若是纪律不明或指挥不灵,这条命令很可能无法得到执行,而在损失旗舰或通讯失效的情况下,这条命令又可能成为制约舰长们自行判断的枷锁。
无论信号灯还是无线电,传达这条不算太复杂也不是很简单的命令都需要一定的时间,而英国舰队那两艘领头战舰的行动效率显然更高一筹,它们迅速穿过两支‘交’战舰队的中间区域,舰艏依然指向德国舰队右列纵队最末尾的“凯瑟琳”号,似乎准备在炮火不足以击沉对手的情况下发动撞击,但英国指挥官俨然没有先前夏树率舰撞向“猎户座”号的刚猛与果决——或者说,他采取的是一种更加文明而具有技巧‘性’的战斗策略。当双方的距离已接近百米之时,两艘英国战舰齐齐左转,从战舰摆动的姿势看,它们是在以高速航行的最大舵角进行急速转向,因而留在海面上的是两道饱满圆滑的弧线,当弧线渐渐收拢变成直线时,这两艘身姿雄武的英国战列舰已然将全部主炮指向“凯瑟琳”号。
这可是20‘门’高‘性’能的13。5英寸舰炮!
几秒之后,满载舰员的德国主力舰“凯瑟琳”号遭受到了‘交’战以来最恐怖的火力轰击。在探照灯的照耀下,两艘英国战列舰黑‘洞’‘洞’的炮口接连喷‘射’出骇人的火焰,偌大的炮弹以‘肉’眼可辨却又难以追及的速度穿过视野。“凯瑟琳”右舷对敌,炮击过后,它的左舷海面完全不见弹着点,右舷近处则瞬时腾起一堵远比任何壁垒都要宏大的水墙,它的舰体、甲板以及上层建筑也在一瞬间笼罩在爆炸的火光和浓烟当中。目睹如此场面,许多远观者竟以为“凯瑟琳”号发生了全舰大爆炸!
暴雨浇灭了烈焰,狂风吹散了硝烟,仅仅几秒之后,“凯瑟琳”号坚实而又简练的舰体又重新出现在人们眼前,所有的探照灯都已熄灭,所有的甲板建筑都已面目全非,舰上多处部位窜着火舌,损伤位置拖着浓浓黑烟,但它依然保持在德国舰队的阵列当中,并用炮火宣告自己的不屈意志!
“凯瑟琳”号未被击沉,至少刚刚的沉重打击没有摧垮它的身躯,两艘英国战列舰威力惊人的13。5英寸主炮群依然对准了它,但它们的下一轮‘射’击至少要等到40秒之后,而双方处于平行相向的航行状态,半分钟就将完全错开位置。在这种情况下,不出某人的意料,两艘英国战列舰颇为默契地右转航向,意图从“凯瑟琳”号后方切入,从而保持近距离全舷齐‘射’的优势阵位。就在这个时候,一团黑影突然从“凯瑟琳”号后方由左及右地冲了出来,它完全出乎了英国人的意料。眼看舰艏对舰艏的碰撞即将发生,那艘突然出现的德国战舰却毫无避让之意,领航于前的铁公爵级战列舰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右转。照此趋势,它虽能险险避开来者,却将紧跟着“凯瑟琳”号‘插’入德国战列,形成一幅前所未有的海战奇景。
显然是受到了“腓特烈大帝”号撞沉敌舰的启发,从“凯瑟琳”号后方冲出的德国战舰猛然左转,在“铁公爵”主动避让的情况下强行撞向对方,这一刻,这一幕,恐怕是约翰-杰里科怎么也没有料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