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尼古拉二世以俄国皇储身份访问日本,遭到极端仇俄人士的刺杀,差点丢掉了性命,追根溯源是因为日俄两国在争夺朝鲜及中国东北利益的过程中产生了激烈的矛盾冲突。日本之所以跟德国签署柏林条约,蒙受不败而败的耻辱,是因德国战胜了英法,而德国之所以能够战胜英法,公海舰队对英国大舰队的压倒性胜利是一个非常关键的因素,而这个关键因素的一个关键人物就是当今的爱尔兰国王。这些小心眼又一根筋的日本愤青没条件跑去德国刺杀德皇威廉二世,逮着一个被德国人奉为天才英雄的德国皇室成员解恨也不错——流散于坊间的消息无从辨别真假,早先又有尼古拉二世的案例,日本政府岂能拍胸脯做出绝对的保证?
没能见到天皇陛下本人的“神容”,夏树没觉得有什么可遗憾的,毕竟伏见宫亲王纵横日本政坛军界数十载,也是个相当了不起的人物,何况与之随行的还有一位化石级的人物——被日本人奉为海军“军神”的东乡平八郞。
这两个人的年龄加起来有一百五十多岁,他们共同经历了日本从受列强****到发愤图强、日渐强大的过程。与之交谈的过程中,夏树既惊讶于他们老若枯木的脑袋里面装着许许多多与时俱进的新事物、新想法,亦惊诧于他们用武力征服一切的可怕意志。
日本自明治维新以来,实现了经济和社会的深刻变革,也透过一系列对外战争,获取了工业化所急需的各种资源和殖民地,战争赔款则更进一步培植了日本军事的力量。快速的变革意味着大量新生事物的出现,历史可资借镜的已经不足以适应时下所需,国家在很多方面的发展与进步使得主持国务的一些人很难保持清醒的头脑,而日本的宪政体制存在先天不足的缺陷,在举国狂热的军国热潮一浪高过一浪的形势下,军人篡越文职官员职权变得顺理成章,当一个国家被狂热的军人所左右,它必然在武力扩张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直至迷失……
在拥有勃勃野心的同时,两位在军事领域资质极深的老者对日本军队的现状却又有着清醒而且谦卑的认识。日本陆军拥有亚洲一流的战斗力,甚至跟多数欧洲国家的军队相比也不为逊色,但德国在大战期间挑翻法国、强虐沙俄的表现让他们看到了跟世界一流水平的差距,德*队的野战重炮让他们羡慕不已,首次出现在战场上的战车和航空部队更让他们看傻了眼。战争虽然只持续了短短一年多时间,德*队在新兵器技术、战术领域的适应和领域是一笔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宝贵财富,日本向英国、法国甚至俄国派出的军事观察员连表皮也很难学到。伏见宫亲王深知坐在自己眼前的是这个领域的天才级专家,故而从一开始就放低身段,虚心请教,希望对方能够不吝赐教几招。
东乡平八郞在日俄战争中一战封神,从突袭旅顺、黄海激战到震惊世界的对马海峡之战,他的战术才华都表现得淋漓尽致,其精彩程度着实不亚于后来的日德兰和弗兰德斯海战,按说犯不着向年轻后辈请教战术问题,但他显然注意到了航空母舰这种新式舰艇在战争期间所扮演的积极角色,日本海军虽然将一艘旧船改装成为航母,并且像模像样地组建了海军航空兵,展开了甲板起降训练,但他们所取得的成效并没有比英国人高明多少。东乡元帅试着跟夏树探讨了航母以及舰载机部队未来能否取代战列舰成为舰队核心的问题,对潜艇跟航空母舰的结合做了大胆的设想,甚至还对夏树推崇的标准型战舰提出了委婉的建议。
夏树见招拆招,既不至于失了礼节,又避免将真正有价值的信息平白透露给对方,所以他们的会晤始终在不冷不热的气氛中进行,最后不痛不痒地结束了谈话。
当舰船驶离东京湾的时候,夏树站在舰艉甲板,怀着非常复杂的心绪望着渐渐远去的海岸线。当今时代,美德各据地缘,渐成世界两极,纵有上帝之手,也难以让爱尔兰复制荷兰、葡萄牙在大航海时代的辉煌,但这并不意味着爱尔兰舰队没机会以胜利者的身份出现在东京湾。日本海军的“八八舰队”计划可不是用来唬人的,业已开工建造的长门级战列舰设计装备410毫米主炮、拥有27节航速的可怕怪物,已经完成设计而且获得预算批准的加贺级战列舰更是足以与英、美、德新一代海上巨无霸相媲美的强者,以日本之国力加紧建造如此规格的巨舰,独霸东亚远不足以满足它的胃口,成为亚太王者乃至称雄世界才是它的真正野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