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有才一听这话,倏地看向黄老太太,又慢慢垂了眼眸点点头。
汪府里,解语正看着汪直手里的小木玩偶,猛地打了个喷嚏,忙掩住口鼻低了头。女子有德容,忌讳的就是在人面前不雅,解语生怕汪直会拿《女戒》、《女德》来说教,不好意思地看向他。
汪直慢慢直起了背,将手里玩偶晃了晃,说道:“解语也学这木玩偶穿少了衣裳,才凉着的?”
解语见汪直揶揄自己,伸手拿过他在坊间为自己搜罗的小玩意,说道:“解语若是能如这木玩偶在市集走一遭就好了,您何时带解语出去走动走动,解语还给您梳头。”
汪直收敛着下颌,垂眸看向身边的解语,正色道:“今日不太平,还是少出去的话,待明年就好了,妖魔鬼怪都肃清了,外头就太平了。”
解语晓得汪直这些时日受了成化帝的指派,不知在做些什么,问道:“汪大人,外头如何不太平了?”
汪直犹豫再三,心想还是告诉解语的好,免得她还不知黄家人恨死了舒家,万一再毫无防备地与黄家来往,被害了就晚了,于是道:“黄家人说,你母亲派人害了他们家的四小姐。当然,我是不信你母亲会这般的,所以说,这京城里妖魔鬼怪多,我得动手肃一肃了。”
解语听了这话一惊,心说娇棠都已神志不清,哪能有那份精力谋害黄四小姐,再说,即便娇棠清醒着,她也没那个能力做得了这事。她在舒家虽跋扈,但说到可用之人却寥寥无几,不然也不会跟燕老姨娘豁出去做那傻事。
汪直见解语惊呆了,继续道:“黄家老太太带着黄四小姐,出府后正往城东去,在家门口不远处就给人劫了。黄四小姐被人拖进密林子,剥光了跑出来的,此后你出门一定得告诉我,不能自己就走了。”
解语想到此,顺着想还有哪些人会做这事,猛地想到万老太太,心下不禁一凛。
汪直以为解语怕了,决定不再吓唬她,又道:“莫怕,还无人敢动我汪府的人。且黄家之事也并非你母亲所为,这事儿我很快就会查到。”
解语心里估摸着是万老太太所以,黄家人竟是往城东去,舒家并不在城东,黄家莫不是想去城东的万府?
那日的光景,解语看得清楚明白,黄老太太就是想趁着这机会将黄四小姐推给万家。万老太太何等样人,不等黄老太太出幺蛾子,就先拿话遮挡过去,解语是看在眼里的。
一个跳脚子的人家,万老太太肯定不会允许这样的女子进门,自是宁愿舍弃银钱也要打发走的。不想黄家竟是死赖上了,那日还要上门去,于是万老太太动手了,将黄四小姐拖下车时,还假意说着“谋人性命”等话,为的就是叫黄老太太以为是娇棠所为。
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解语心说自己是娇棠的女儿,是万安外室之后,想必万老太太那时时带着笑的脸的背后,肯定恨死了她。
想到此,解语深觉自己一直都有些太轻视周围人了,没想到这还有一个深藏不露的。想报仇,本就危险,如今还有个天生就恨自己的人,且还是个段数极高的,自己可要小心了。
解语抬眼看汪直,嘻嘻一笑道:“汪大人辛苦了,解语给您捶背吧。”说着站到他身后,双手轻轻敲打在他的肩头。
只要她在府上,只要汪直回府,她都会缠着汪直。若是得知汪直与孟璟吾在一处,解语就算再累也要陪着,生怕两人有什么逾矩的行为。
左右解语也无事,缠着汪直既可以讨好了他,又可以保护孟璟吾,她觉得很值。想着又捏上汪直的肩,一轻一重地捏揉着他的肩头,说道:“大人给万岁办差事也要仔细身子,像昨晚回得那么晚,怎还在书房不睡呢。”
汪直眉头一紧一松,若是旁人如此熟悉他的行踪,他定会不喜,但这人是解语。莫说时常使了丫头过来询问,就是她自己,也是常跑过来的,想到她在门口探头探脑,汪直闭眼一笑,随即僵了身子。
解语的小手柔软,本来隔着衣领揉捏,哪想略一顺滑,就滑上了他的颈子。手指捏在衣领边缘,一半在衣领上一半在脖子肌肤上,汪直敏感地僵了一下。
解语是没注意到的,手上动作不断,还看着前方的博山炉,细想黄四小姐这件事,不知黄家会如何报复。
解语见过黄家人,两个媳妇倒不消细说,只说那黄老太太就不是个善茬。寡妇一人带大四个孩子,还没被人欺负了去,就晓得这人有手段了。
且看那面相,是个睚眦必报的,又是能下得去手的,就不知她会如何行事了。正想着,解语再次鼻子发痒,忙转过头去忍了下来,心说也不知哪个在算计自己,一天里竟打了几个喷嚏。
解语这一转头不打紧,手上又移了几寸,左手已经抚上了汪直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