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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的其实不仅仅是若男,顾凯风也深深体会了一把。
在商场上,他早已将自己历练成喜怒不形于色,即使泰山压顶也不弯腰的境界。他以为,这世上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方寸大乱,再大的危机,他也能沉着应对。
可是,他的冷静,他的自信,在这个女人面前却遭受了打击。他竟然那么在意她心里对自己的看法,甚至一次次在她面前失控。
他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他要的是将自己的思想和感觉统统抓在手里,无论是感情还是事业,都能任自己收放自如。
他以为他会很潇洒,一个对他来说不甚重要的人不会影响到他的情绪。
可原来不是。
那天晚上回来之后,他满脑子都是这段时间跟她相处的事,还有她祈求他时,那无助伤心的眼神。那眼神让他的心无比酸涩。
或许他是能理解她的。因为遭受过背叛,所以她对男人总是怀着戒备,不敢把男人想得太好,不确定他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
她被以前的男人骗怕了。
他是在怜悯她?不,确切地说,他是有点心疼她。那个外表看似坚强的人,内心其实柔弱得很。
对他来说,她真的是一个不甚重要的人么?
或许早就不是了,在咪咪来找他,他吻上她的那一刻,那感觉就已经不一样了。如果那一天,她没有说那些令他生气的话,他或许已经跟她说: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他有想过让那场戏以假乱真,只不过后面的事有点不受控制。
顾凯风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又要去找她,像上次那样主动讲和。可这种没面子的事已经做过一回,再做他真拉不下那个面子。
男人总是将面子看得无比重要,何况是他这样的男人。
或许上天也不想让他们就这样老死不相往来了,两天之后,顾凯风竟意外地见到了她。
那天是星期五,他约了客户在自己的酒店谈事情。当他带着助理刘文宏走进餐厅时,一眼就看到她坐在那里,和她面对面的是个男人。
那一刻她也看到了他。
顾凯风踌躇着,经过的时候要不要打声招呼,借这个机会就和解了。然而不知情的刘文宏,却已经热情地招呼上了。
“陈警官,这么巧和朋友来吃饭?”
“是啊,刘先生!”若男站起身,看了顾凯风一眼。
出于礼貌,和若男面对面坐着的曹宇轩也站了起来。
顾凯风已经做好了俯视对方的准备,但是对方站起来后,他马上发现自己错了。原来人家竟是可以和他平视的。
这个女人到底在干什么?找这么个大块头在他的酒店里吃饭,存心来气他吗?目光冷冷地扫过他们,什么话也没说就从她身边走过去了。
刘文宏感觉到老板的不对劲了,他尴尬地朝若男笑笑,跟上顾凯风,进了包厢。
看来他这回是真的不打算理她了,若男想。
刚刚他从门口走进来的时候,眼睛是看着她这边的。她还以为他会开口跟她说话,没想到最后还是从她身边走掉了,态度决绝。
不理就不理吧,对她而言其实也没什么。只希望他说话算话,日后别为难若晖就好。
“刚才那人是谁?”曹宇轩问道。
“顾凯风。”
“他就是顾凯风?”曹宇轩显得有点意外,“他既然肯给你弟弟安排工作,也该和你有点交情吧?怎么我觉得他的态度不是很友善?”不打招呼也就算了,那表情还冷飕飕的,不像友人,倒像仇人。
若男淡淡一笑,“我说错话,得罪了他。”
曹宇轩看着她,仿佛寻求答案。
若男知道曹宇轩心里一定有许多疑问,但是她跟顾凯风之间的事虽然说不上复杂,但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
“都过去的事了,反正他没有因为我得罪他而迁怒我弟弟,我已经很感激他了——不说这个了,吃东西吧!”
曹宇轩也不好再问什么。
透过半开的门,顾凯风时不时地打量着外面的情形。
服务员走的时候,他借口说有点闷,吩咐不要关门,为的就是能像现在这样,一边谈着生意,一边观察外面的动静。
但他毕竟是人,不是神,可以一心两用。期间屡屡分神,亏得刘文宏在场,及时替他补充,交谈才得以继续。
接手事业以来,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不专业,在谈正事的时候走神,这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为了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顾凯风有些后悔。刚刚明明有机会跟她讲和的,却为了解恨,耍酷地走了,不然也不会在这里坐立难安。这女人真是他的克星,一碰到她他就理智丧失,尽干些失水准的事。
不经意间又向外瞟了一眼,却见她和那个男人正朝门外走去。
他再也坐不住。
“不好意思,张经理!我有事要先走一步,细节方面你跟文宏沟通就可以了——”转而又向刘文宏说道,“文宏,替我好好招待张经理!”
“知道了,顾总!回头我再向你汇报。”刘文宏跟随他多年,早已熟知怎么替他善后。
顾凯风朝那个张经理又说了声抱歉,然后追出门外,却根本没有看到他们的影子。
怎么就不见了呢?也就说两句话的工夫,追出来就不见踪影了。
顾凯风有些失望。已经出来了,再折回去也没有必要了,只好上了车。
那女人不是总喜欢走着回去吗?沿着马路慢慢往前开,说不定待会儿能遇上。
可是他又想错了,直到开到小区门口,他都没看到她的人影。
顾凯风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
通往她家的路又不是只有一条,即使选择走路回家,也肯定是走小路抄近道,又怎会去走大马路?
现在该怎么办?就这样坐在车里吗,还是打个电话给她?可是打电话又该说什么?刚刚明明不理人家,现在又打电话给人家说在这里等她,不是神经病是什么?他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无厘头了。
顾凯风叹了口气,身体往椅背靠去,却瞥见后视镜中出现的两个人影。
他不由坐正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