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好朋友是,不需要多少言语,他就能跟你达成默契的共识。你不想说时,他绝不问你,你想说时,他静静地聆听。
尽管在这个上午,顾凯风将自己的体能消耗的几乎透支,可换来的却是陆浩承一句全盘否定的话:你今天不在状态上。
他的确是不在状态上,不仅如此,他甚至连目的都不单纯。找陆浩承比试,不过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将自己的精力、体力统统耗尽,想着身体被掏空后,精神能不能得到解脱。
结果是,不能。
当顾凯风筋疲力尽地靠在酒店包厢的椅子里跟陆浩承说起自己的心事时,他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一点。逃避是没有用的,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有些问题忽视了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谁都想为理想而活,可现实,有太多情非得已。”陆浩承静默了数秒道。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人生能按自己设定的轨迹走,可事实上,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有些机会你想把握,却偏偏把握不住,有些责任你不想承担,却偏偏要去承担。
责任啊。
对于程诗卉,就剩责任感了。
认识她的时候,她才十七岁,青春无敌的年纪,美丽善良的姑娘,一门心思全在他身上了,人生唯一的梦想就是等着做他的新娘。
美丽的梦想结果却是被他无情地摧毁。痛心之余远走他乡,却始终不肯放下心中的那份执着。
十二年了,从十七岁到二十九岁,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岁,都耗在他的身上。冲着这一点,他就该对她负责吧,何况当初,是他先对她有意的。如果不是他看上了她,如果不是他对她表白,她或许不会在他身上耗费十二年光阴。
“当初你喜欢诗卉,因为觉得她美丽、善良,那么现在,你又是因何喜欢上那个警察?”陆浩承问道。
顾凯风很是认真地想了半天,却没有答案,“好像,没有为什么。”
陆浩承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意外,反而感同身受地说了一句:“爱上一个人,也许不需要理由!”
顾凯风心里却鄙夷起自己来了,说不出原因,那就是见一个爱一个啊,我是那么滥情的人么?
郁闷着,抬手就灌了自己一大杯。
陆浩承也举起杯子一口气喝了下去,只是,他杯子里的是可乐。
这家伙就是那么一板一眼,都说了喝醉没关系,会叫司机给他送回部队,可这家伙就是不松口,说什么车子是军用物资,不能给别人碰。讲原则讲到固执的地步,怕就只有这个家伙了。
若说性格,他们两个人大体上相识,都是沉着中带着冷峻。
差别是,顾凯风的性情里还有邪魅狠厉的成分,他睚眦必报,得罪我者不整死你,也不会给你好日子过,欠着我了,就得给我还回来,而且是加倍还。
而陆浩承沉着冷峻的背后,是实打实的正气凛然,他看不惯了,不舒服了,会当面讲出来,或是吼出来,但是他不会给你下套,挖坑给你跳,让你受血淋漓的教训。
所以,每当顾凯风说,你若经商必是我最强有力的对手时,陆浩承总是一句轻轻撇过:我不适合经商。
商场如战场,免不了尔虞我诈,性格使然,他更适合做军人。
那个中午,顾凯风喝了不少酒,在酒店那间专属他的房间里睡了一个下午,直到助理刘文宏找去,说香港那边的客户已经下榻酒店,等着他接见。
顾凯风起来洗了个冷水脸,顶着发胀的脑袋去见客户。
晚上自然又是一顿应酬。
顾凯风这一天原本就消耗不少体力,加上喝了不少酒,走出包厢的时候,他开始觉得脚下有些飘了。
回到家,他靠在沙发里,双目紧闭,缓了缓神,伸手摁了摁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对送他回家的刘文宏道:“你回去吧。”
刘文宏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的老板,总裁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对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来,汇报工作的时候,偶尔还要重复一遍,这在以前是从没发生过的。一向雷厉风行的总裁似乎连酒量都差了许多,以前就算喝了很多,人还是很精神,不似现在这么疲惫,这般无力。
“总裁,我扶你进去休息吧?”刘文宏问。
顾凯风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睁开眼睛。
刘文宏上前扶他起来,走了两步,顾凯风忽然停住。刘文宏以为他不舒服,刚要问,顾凯风已经开始往阳台方向走。
刚刚转身的时候,目光掠过阳台的那四分之一秒时间里,他的眼睛似乎捕捉到一抹色彩,心中顿时就有一愣的感觉,他的衣服里不可能会出现那样的色彩。
她,在家?
匆匆走进房间,又进浴室看了一眼,最后他开始嘲笑自己,她若在,早在他进门的时候就应该出现在他面前了,又岂会等着他来找。
喝过酒后的情绪似乎特别敏感,一刹那,失望,孤独,无助都涌上心头。
“总裁,你没事吧?”刘文宏怯怯的问。
顾凯风没有回答,眼睛望着衣柜门没拉到位置留下的那条缝隙,好一阵,才开口:
“文宏,送我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