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林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这场联姻格外重要。
但一直对刘林服服帖帖的王郎,却有自己的想法……
“你要去藁城亲迎皇后?”
刘林看着无人时,拜在自己脚边的王郎,皱眉说道:“民间成婚,亲郎确实要亲迎新妇,但皇帝却不必如此,别忘了你的身份是嗣兴皇帝刘子舆!”
王郎自然不会忘,朝刘林再拜:“话虽如此,但此番成婚,对大王至关重要,刘杨多疑,想要将他及真定王室全部骗到襄国来软禁,好让大王控制整个河北只怕不易。小人近来看了几篇古文,上面说‘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
“不如让小人做足姿态,亲自前往迎接,如此一来刘杨欣喜,也不好慢待我这皇帝,自然也要跟着回襄国来,届时大王将城门一堵,刘杨便成釜底之鱼了!”
见刘林还在踌躇,王郎遂哭泣道:“小人才是最恨耿纯与第五伦的人,我父被二贼合谋,杀于邺城,小人日夜不敢忘此仇怨,只愿大王早日吞并刘杨部曲,挥师南下,先杀耿纯以报父恨。若能如此,小人此生足矣。”
这一番肺腑之言打动了刘林,遂微微颔首:“藁城毕竟是刘杨的地盘,既如此,我派遣亲信大臣随你前往,记住了,高深莫测,轻易不说话,才能显得高深莫测而不露破绽,你不必与刘杨交谈,一切由大臣代劳即可。”
“诺,小人明白!”
王郎将头伏下,等刘林离开后,他才站起身来,坐回了皇榻上。
为了扮好刘姓天子,王郎很好学,如今不但将礼仪学得炉火纯青,搞清楚了刘姓各分支复杂的关系,甚至还看起《老子》这样的杂书来。
策划着这趟亲迎之行,王郎在心中暗道:
“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
……
耿植一行没有走邯郸,而是从上党绕了远路,但因为出发比较早,还是较王郎那声势浩大的迎亲队伍,先一步抵达藁(gǎo)城。
时间已到嗣兴二年正月,冰消雪融,万物始春。这藁城在战国时,本是中山国之地,后并于赵,当地最大的家族便是郭氏。
真定王刘杨也得知他们的皇帝陛下竟要来亲迎,这倒是出人意料,少不得一通手忙脚乱。
刘杨早先也怀疑过“刘子舆”的真实身份,但随着时间推移,亲自见到刘子舆,发现此人确实颇懂宫廷礼仪,言辞优雅,仪态不俗。
他还派遣使者多方试探,回来的人都赞叹,说与皇帝陛下交谈,如沐春风——王郎毕竟是个卜算出身,这一行靠的就是骗人,对人心颇有钻研,使者想套他话,殊不知自己却被套进去了。
刘杨渐渐有些相信了,这趟联姻还是有必要,河北三刘需要一个共同的首脑,否则就会立刻分崩离析!
“但吾等的皇帝陛下,一直控制在赵王手中,动辄以其名义对吾等发号施令,还是有些不妥。”
如今听闻刘子舆来到他的地盘,刘杨顿时大喜,也亲自跑到这来,正在练习击缶,打算在送外甥女出嫁时亲自上阵,以表欣喜。
至于皇帝亲迎后在哪成婚,以后“北汉”的都城还在不在襄城,还不是他说了算?
正在此时,有人禀报,说耿植抵达。
刘杨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耿纯还是不肯来么?我与第五伦,究竟谁与他更亲?”
自己不但迫使刘林不敢向南进攻,又为耿纯争得了丞相和万户侯的位置,劝他效命于北汉,与第五伦决裂,可耿纯依然首鼠两端,迟迟不做答复。
这次邀耿纯来筹办婚礼,也算刘杨的最后通牒,可耿纯再度让他失望了。
这一气,刘杨脖子上的大瘤子就更是发红发紫,等耿植进来拜见后,也不敢看自家舅父的瘿瘤,只表示了来意后,将耿纯的信奉上。
“老夫倒要看看,他又找了什么借口?”
但等刘杨一看这帛书,脸上却颇有惊异之色。
“甥于魏地毁王莽家坟、庙,士卒夜宿沙麓,忽闻有女子唱曰‘莽五兴魏,皆当覆亡,汉家不绝,赤九之后,瘿杨为主!’,前往查探,却又无人影!”
“依此谶言,王莽、第五伦皆兴于魏地,但都不能得天下。”
“赤乃汉德也。”
“舅父是高祖九代孙。”
“瘿杨……”刘杨不由摸上了自己的瘿瘤,他一直觉得自己这瘤子长得不同凡响,还偷偷找了常山的相面者,那人说他有坐天下的面相,刘杨当时刚被王莽削了真定王,没当回事,可如今随着他实力跃升至河北第一,也会偷偷念想。
而知舅,莫若甥啊!
耿植转述了耿纯的想法:“兄长说,吾等作为刘姓外家,受汉德泽,自不敢忘怀。但刘子舆身份成谜,有传言说他乃是冒名之辈,刘林所扶傀儡,只恐江山为外姓所篡。兄长愿意投效大汉,并献上魏、河内、东郡三地,但前提是……”
“舅父,才是吾等效忠的汉家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