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洞点点头。
“当时,我等所搭乘的为美商琼记洋行之火轮!”
“我等在海上坐的还是国船,为何于长江后,所乘却是洋行火轮?”
唐浩然的问题,让张之洞等人无不是眉头一皱,这他们确实没有考虑过,按道理来说,这海轮尚有招商船局等行与洋人相争,为何风险更小的长江内却无国轮?
“自发乱起,西洋航业便侵入长江,华商和外商的货物都交由轮船装运,后国人图洋轮之事便捷,于是洋轮货船大行其道,外国货船不单正在整个沿海航线上逐渐代替中国船只,而且几乎成为汉口以下的长江上惟一的航行工具,而招商船局,不但十年如一日未添一船,且全无视外轮据我长江航利,任由外轮侵我航线,这才有了我等所乘之洋船!这招商果是招商,全招来外商据我航线,内外海皆为洋人尽占!”
唐浩然的话顿时引起了张之洞的一阵赞同,一直以来处处意与李鸿章相比,暗中与其较劲的他,又岂不知招商船局为李鸿章所创,是李鸿章操办众多洋务中最为耀眼之一,现在唐浩然将其贬成这般,岂不正和他意。
“再则,招商船局创办至今近二十年,船上所用上至船长,下至高级船员、机工,皆为外人,以至与法战事期间,船局船只因外人密泄,不能用于接济台湾、两广军需,假外人洋行手亦曾遭拒,”
唐浩然翻述前事,让张之洞深以为然的点着头,可不是嘛,当初他因主战而督两广,当时苏省接济两广军需,招商船局因外国船员密告法国领事导致无船可派,最终不得不依靠洋轮高价运输,可谓是受尽百般勒索,听他么一说,那里还不赞同。
“这船务定要是办得,定是要办,若不先从府库中支取十万两筹办船务?”
也就是张之洞,说办便要办,而幕中诸人大都经历中法战争,自然深知中法战争航线受阻一事,当然也是极力赞同,在众人的赞同中,唐浩然却摇头说道。
“香帅,这船务不及其它,不可匆忙而办!”
哟,在众人正在兴头之时,唐浩然却当头浇了盆冷水。
“这是为何?”
若是在过去,张之洞或许会把唐浩然的话顶回去,而现在却流露请教的态度来,这种态度的转变,着实让周围的幕僚一阵羡慕,众人皆知自知之后,这唐浩然算是真正入幕了,虽说张府上幕友数十,可真正能进这大签押室议室的,不过十人而已,至于其它人,无非只是领一份程仪。
“回香帅,招商船局二十年于不成,其一在于用人不当,二却为育人不当,二十余年间,若其育人,现在船局上下自不会为洋员把持,轮船亦不会为洋员所操,再者,现在长江航线俱为洋行把持,我等匆忙成立船局,只恐为洋人排挤,进而重蹈昨日招商船局之困,所以,浩然以为,我欲办船局,需首先成立扶轮学堂,先育成船长、船员及机工,此需耗时时年余,待其学成后,购得小火轮,或逆汉江北上,或入湖南,运出土货,先成厚积之势,待煤矿投产后,再以煤养船,运煤往长海发售,既可为船局一大宗,如此徐徐图之,自然可避免招商船局初办时无货可运之窘,”
原本为唐浩然煽动一心要办船局的张之洞,听了他的解释后,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你个唐子然,年纪青青办事便如此稳妥,难得,难得,此事便依你,我看,这船局一事,不用假以他人之手了,就交给你办,至于银子嘛!就依先前我说的十万两,”
心情大好的张之洞没有一丝犹豫,便把尚是空头的船局交给了唐浩然,船局交给我?交给我办?好不容易落了个差事的唐浩然,先是犹豫片刻,然后说道。
“既然香帅信得过小子,浩然自当重命,不过,浩然愿于香帅在此约法三章,若是香帅答应,五年后,浩然不单返官本十万两,且每年上缴船局赢利不少于五万两!”
“哦!”
张之洞先是一阵好奇,而后又看了一眼当年与他约法三章方才出山的桑治平,见其点头轻笑,便大笑道。
“好你个唐子然,你约的是那三章,且说出来,若是依得了,老夫便就依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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