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六爷,这,这……这是真的……卞颂臣要,要朝廷点员……”
奕訢点点头,在接到那份秘电时,他也着实被吓了一跳。联系到过去一个月中,闽浙那边请询太后、皇上的折子,似乎也就理解了,那卞颂臣不是一时脑热想到的将闽浙交予朝廷。而是早已打定主意了。
“这卞宝第,果不负我大清国啊!”
听闻这个消息慈禧太后觉得脑袋嗡嗡直响,而想到这样的忠臣竟然已经死了。她便闭上了眼睛,两行泪不知不觉地挤出了眼眶,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卞宝第,多么能干的大臣呀!他对朝廷那么忠心,从先帝那会军兴之时,国家处于危难之时。他便竭尽全力为国出力。这次,明明朝廷都把闽浙的权交给了他。可又是他主动把权交还给了朝廷,这样的忠臣天下又有几人?
但是现在卞宝第却去世了。
这能不叫老佛爷伤心吗?
一想到卞宝第居然就这么死了,慈禧太后简直有些受不了,她啜泣着,顿时一把鼻涕一把泪来,似乎是在为好人不长命而可惜着。
“老佛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保重身子要紧!”
瞧着老佛爷的这副模样,李莲英连忙在一旁劝道。
“老佛爷,微臣这里有卞宝第遗折一片,请老佛爷垂览!”
奕訢说着,递过那折子,被李莲英接住,转呈给慈禧。
在奏折中,李鸿章向慈禧太后详细汇报了谈判的情况,似觉大清前途甚是悲观,但却又对大清的将来充满期待,只希望大清能于太后、皇上之手再次中兴。又奏自己年事已高,近来病魔缠身,自觉末日已是不远,又为不能为朝廷、为太后、为皇上分忧而心悔。
那奏折中的语调甚是悲凉,甚至还略点去年“总督议政”时,他内心深处的百般纠结,那番天下大势如此,无力相抗的无奈,与个人的苦楚,更是让闻者伤心,似乎大有今日身体为病魔缠身,全是因忧心国局朝廷所至。
慈禧阅后,想着这么一个大忠臣就这么走了,那心里头更加不是滋味了。泪水落得更急了,
瞧着主子一副伤心模样,李莲英连忙上前开导了起来:
“老佛爷,虽说卞大人已经去世了,可他却是为国而死的,现在这天下,还有这样的忠臣,您老人家应该高兴才是。现在,哭也不是个办法,您老人家应该抚慰他的家属子孙才是。
老佛爷,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李莲英的劝告,止住了慈禧的哭泣。确实,越是在这个时候,越不能让天下人心冷,他卞宝第不顾自身的将总督一职还于朝廷,朝廷得好好抚慰他的后人。
“六爷,你有什么想法吗?除了下旨抚慰外,你看是派何人去福建的合适?”
瞧了眼六爷,看似在问如何抚慰其后人的慈禧,实际上却是在问另一个问题——将来的闽浙总督是谁,汉臣是绝计不能相信了,可这满臣之中,派何人主持闽浙最为合适?
“嗯……”
沉吟片刻,奕訢方才回答道。
“这人选确实不好定,毕竟派一般大臣前往,难显朝廷对其之看重,若是派以王公下旨,恐亦过于看重,以臣看来,最好派以得力在旗干臣前往福州,一是抚慰卞大人后人,至于二嘛,也好接任闽浙总督一位,为朝廷分忧。”
相比于慈禧,奕訢对闽浙的形势更为了解一些,现在的闽浙看似闽浙三省,可实际上却已经是势分三家,浙江的袁世凯是李鸿章的人,至于台湾,那片化外荒蛮之地,则被卞宝第“言真意切”的为国而守了,换句话来说,只有福建重归朝廷之手。
也就是说,这位闽浙总督实际上不过只是福建巡抚罢了。这是因为李鸿章,朝廷惹不得,若是闽浙总督想对浙江下手,没准会逼李鸿章朝北京动作。至于台湾的卞家,朝廷更不能碰,若是碰到了,只会令天下人心寒,到时候天下人谁还会信任朝廷,毕竟于天下人看来,作为忠臣的卞宝第交出的是闽浙总督之位,天下又有几人能看到卞宝第的自保之心?
不过这个道理,这会奕訢并没有同慈禧去说,甚至他都怀疑,太后已经想通了其间的道理,若是说这几十年同慈禧打交道,最大的收获是什么?恐怕就是对手腕的佩服了,现在太后的这泪水在奕訢看来,与当年在他面前哭泣又有何不同。
“六爷所言极是,这人选嘛,还要劳六爷您费心,毕竟朝廷现在能得这一省,已委实不易了……”
果然慈禧的话,让奕訢的心头一跳,他连忙微微垂首,不再言语了,在慈禧下命太监请皇帝下了一道上谕,加封卞宝第的子孙时,他只是在心里头思索着闽浙总督的人选,何人更为合适?
在奕訢为难着如何选派人选时,慈禧那边却已经敲定了什么给其的赏赐了,还有其家人封赏,总之可谓是极尽华荣,甚至还把梦寐以求的想得到一个谥号--文正,赐给了卞宝第。
无论卞宝第怀着什么样的私心把闽浙交还给了朝廷,于奕訢看来其对大清国的功委实不小,无论如何他卞宝第开了这么一个先河,有了这一先例,朝廷便能以此事做起文章,向天下人表明,谁才是正统,谁才是朝廷,也正因如此朝廷对他的回报也不轻,封赏子孙,光耀其门庭。
对于许多心怀“我大清”的人来说,作为大清臣子卞宝第在临死前能够痛心悔过,死过能得享这般哀荣,如此也算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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