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叹口气,伍廷芳朝中堂看了一眼,毕竟这北洋海军还打着北洋的旗号。作为东北总督其至多只能借势,北洋绝不可能为其火中取粟,正如先前大人同田贝公使打着哈哈绕圈子一般,那是唯一能尽的人情了。
“这个子然啊!”
李鸿章颇似无奈的感叹道。
“当真会捅娄子,过去捅的是咱们大清国,现在好了,连美国这样的西洋人也捅上了,真不知道,若是再当几年的东北总督,他还会捅出什么样的娄子!”
这一声感叹之后,李鸿章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惊声道。
“坏了,我想起了,“济远”号现在不是在东北那边了,那小子会不会……”
刚刚坐定的李鸿章像是针扎的一般,连忙从椅上跳起来,急声说道。
“难怪这小子抗议的时候连这边的招呼也未打,没准他现在正寻思着派“济远号”去那个什么夏威夷,若是真惹出了外事来……”
一想到届时的麻烦,顿时李鸿章便心慌了起来,若是搁着旁人他不担心,可绝不能以常理去考量唐浩然那小子,他口中的“济远”号,虽说曾属于北洋,可却是在其奇袭旅顺时,被其夺占,为了这艘军舰,北洋和东北没少打口水仗,到最后还是唐浩然服了个软,用价值二十万元的物资作为补偿,购下了“济远”号的。
先前伍廷芳说其没有军舰,那“济远号”可不就在其手中,若是他把“济远号”派到夏威夷,万一若出什么乱子,到时候美国威逼之下,北洋如何自处,北洋舰队如何表态?万一打起来,若是北洋舰队龟缩于港中,那国人又将如何看待北洋?
心中一慌,李鸿章连忙对伍廷芳说道。
“快,立即打电报给唐浩然,告诉他,这外交之事戒急用忍,千万不能引……”
话声稍顿,李鸿章的眉头猛的一皱,了解唐浩然的性格的他立即想到,若许点起火来,到最后需要北洋去灭这个火,但以唐浩然的性格,其绝不会火中取粟,冒这个风险,毕竟这个风险委实太大。
“中堂,您是说,唐子然往夏威夷派了兵舰?”
伍廷芳诧异的问了一声,然后紧张说道。
“若是其当真派了兵舰,只恐怕、恐怕会徒生祸乱啊,中堂,可千万不能让其任意而为之,毕竟,毕竟这美国,可不是……”
可不是大清国,不是靠三拳两脚的蛮干就能解决问题的,再怎么着,那美国也是当今西洋大国,不是大清国能招惹得的起的,更不是他唐浩然能招惹得起的。
“这小子,这小子根本就是……”
根本就是算计好了的一切,李鸿章的心恼着,心知要其戒急用忍是万万不可行的他,这会反倒想通了,唐浩然之所以会不打他声招呼,就向美国那边抗议,并不是为了绕开他,而是在告诉他,他能把北洋捆在船上,只有他派出军舰,激起外乱,就能逼北洋表态。
逼北洋表态?
表什么态?和其一般发电美国表示抗议?配合他唐浩然唱这出戏,以保证他东北的渔利?可北洋又能得到什么?
对于办了几十年外交的李鸿章来说,他深信一个原则,就是绝不掺和西洋人之间的纠纷,非与中国之利相关,其它绝不涉足,但显然唐浩然眼中的“中国之利”与他眼中的“中国之利”是截然不同的。
“根本就是在逼咱们啊!”
长叹口气,瞧着窗外那雾雨中园林,李鸿章只觉得心情一阵沉闷,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着实让人不舒服,尤其是被一个小自己数十岁的年青人这般牵着。
“中堂,……”
两位大人间从未曾交流过的哑迷看在伍廷芳的眼中,只让他感觉有些迷惑不解,大人说的逼又是什么意思?
“文爵,你以衙门的名义,拟一个公文,知会各国公使,本月北洋舰队将于青岛外海,例行会操打靶,请各国舰只加以回避……嗯……”
沉吟片刻,李鸿章却又是有所不甘心的补充道。
“再给唐子然发份电报,就说因库存有限,北洋舰队实无弹药,望其接济一二,这小子想拿咱们北洋当枪使,可总得让他出点血吧……”
冷哼一声,李鸿章却又是一笑,那眉头中却又蹙满了愁意,现在他越来越看不懂那小子下的棋了,这才是真正的让人心忧之处啊。
这小子究竟意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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