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
用力的点点头,徐铁珊连忙说道。
“在学生在经张恒回来的时候,途沿尽是如大盛魁等旅蒙晋商商号的羊队,全是从塞外牧民们那里收取的年息,每年可达数百万只之多,这全因京城满人爱吃涮羊肉,于是晋商方才聘赶羊工披星戴月,风雨兼程将于蒙地收取的“羊息”运往京城发售,年年如此,岁岁如此……”
“这蒙古人便再那么愚笨,也该转过弯来了吧,毕竟那些晋商把羊留在蒙古,吃的可是蒙古的草料!算起来,他们可是白养晋商的羊啊,纵是羊生羊也不够这料钱不是。”
“这个弯,两百年前就迷过来了,可即便是迷了过来,又能如何?这不,有朝廷给晋商撑腰那!”
“哦?”
唐浩然好奇的看着徐铁珊,若是说在其入关前,皇太极靠着晋商借予的几千万两银子立足辽东,还可以理解,可这后来都夺了天下又岂需要给晋商撑腰。
“当年满清本来是同蒙古结盟才入主中原的,多位皇后是蒙古人,但是满清对蒙古人防范却是比任何时候更严厉。而许多破产蒙民因无力偿还,只得避入喇嘛庙中,充当喇嘛,因子民大量充当喇嘛,蒙人王公为避免这一局面,便以晋商恶债为由,令其子民拒还,如此一来晋商既通过晋籍官员于朝中上折,令朝廷为其张目,如康熙等满人皇帝,见晋商之举在短短数十年间,令十数万蒙民男丁沦为不事生产之喇嘛,自然乐意看到蒙地实力削弱,其一面下旨大建喇嘛庙,表示对喇嘛的支持,一面继续支持晋商坑骗蒙人,以夺蒙人之牲口、之牛羊,于是驻蒙大臣便称“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并以一些王公贵族失信为由夺其王位,甚至驻蒙大臣更借康熙剿平噶尔丹之势,令各蒙旗认下了“父债子还,夫债妻还。死亡绝后,由旗公还”的债规,自此,蒙地牧民纵是不欠分文,亦欠下沉重恶债,这债越欠越多,以至到最后,蒙民因不堪重负,只得吩吩避入寺中,以免其负,蒙地都有几近崩溃之状,各旗旗公纷纷上书满清朝廷,请朝廷出面……”
提及满清皇上时,徐铁珊的唇角微扬,脸上全是嘲讽之状
“这时候皇上便出面于围场接见各地旗公,对他们加以安抚,再言称,满蒙一体,绝不容汉人坑害蒙旗,可欠债还钱又是天经地义,一面令晋商减免部分债务,一面又令旗公与其商讨偿债事宜,由朝廷出面作保,约定蒙旗每年偿还利息,以减轻蒙旗的负担,而旗公有助商讨债的责任,如其清债不利,朝廷可夺其公位,如此一来,旗公为保王位,只得助商讨债,晋商虽说损失了部分债务,可其债务却得到朝廷的保障,而旗民却倍受盘剥,随后一百余年间,蒙地之民,为维持生计,往往每户只留一个男丁,余者皆送入喇嘛庙,这也就有了蒙地喇嘛庙的兴盛……”
徐铁珊的解释,让唐浩然不禁睁大了眼睛,后世总说什么“明修长城。清修庙”,无不是吹嘘着什么满清定蒙的功劳,可全未曾提到在这个过程中的“商业力量”。或许晋商盘剥日重,但却从根本上瓦解了蒙古,让这个曾强大的游牧民族,陷入近乎崩溃的边缘。
“学生于蒙古时,曾接触蒙古旗公和牧民,以学生计算,现在蒙地百姓每人皆欠晋商不下500两。两百五十年盘剥,早已令蒙地几近崩溃。其民对汉人敌意更是与日俱增,”
像是怕校长不知道蒙人为何敌视汉人的关系,他又连忙解释道。
“蒙人天性憨直,其只见满清朝廷每隔几岁便令晋商减其之债。自感其恩,同时又只见汉人逼债,自然对汉人满是敌意……”
徐铁珊最后的总结,让唐浩然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可不是嘛,至少在表面上满清朝廷是施恩于蒙古人,而以晋商为主的汉人呢?蒙古人看不到没有满清对晋商的支持,其绝计不敢如此坑骗他们,更不可能两百五十余年间。盘剥如此,人均五百两,每年单就是利息。便让晋商在秋冬相交之时将多达几百万只羊运出蒙。
这些羊都变成了“涮羊肉”,满足了京旗的口腹之欲,可是对于东北来说,这却是不可接受的,且不说这种盘剥会激起蒙古人对汉人的不满,进而导致未来对中国的离心离德。单就是基于东北的商业利益。也是东北无法接受的。
尽管在过去的两年间,在东北正大踏步的推进工业化建设。但东北的工业化资金积累却是不正常的——通过出售南非金矿股票获得资金,且不说这种资金来源有枯竭的一天,便就是东北自身原始积累也有很大的问题,最关键的问题就是除了大豆之外,没有合适的出口产品,虽有工业品出口,但每年两三千万元的工业品出口利润有限不说,相比于高达亿元的进口也是杯水车薪,东北需要一种合适的“特产”,作为出口换汇的拳头产品。
什么是所谓的特产呢?
如同另一个时空中日本大规模出口的生丝,既是特产,但受限于气候,东北却无法发展规模化的蚕丝业,只有朝鲜南部地区可以开展蚕丝业。即使贸易公司在江浙等地大规模收购蚕茧,加工成优质白丝出口欧美,也无法改变一个事实——在内地的收购需要付出现银,贸易公司获得的仅只是部分利润,于东北而言,并没有获得支持地区工业化所需要的外汇。
现在东北获得外汇的途径非常简单,就是出口大豆,因为粮食公司是用纸币收购大豆,出口结算是以关金结算。于当局而言,仅只有大豆的出口是不够的,为此在几经选择之后,贸易公司选择了绵羊,准确的来说是羊毛。在这一点上公司倒是与自己达成了一至,不过唐浩然所看重的却是通过羊毛贸易达成对蒙古的控制。
在这个时代,因羊毛是重要的被服原料,而无论法国,亦或是德国,受限于本国面积以及自然环境,其羊毛往往都是通过进口解决,美国、加拿大以及澳大利亚、阿根廷等国是最重要的羊毛输出国。
每年仅法德两国便需要从海外进口十数亿公斤羊毛,价值数十亿元。且不说远邻居,就是现在的日本,因西装的流行,其羊毛进口量也多达数千万公斤,价值近亿元。除了海外需求,还有与日激增的本土需求。
正因为羊毛庞大的需求量,才使得公司将视线投入于羊毛,试图将其打造为东北赚取外汇的支柱产业。除去按规划于移民点推行养羊业之外。蒙古同样是必不可少的一环,但若是于蒙古发展绵羊养殖业,就不能任由晋商像收割机似的年年从蒙古掠夺几百万只羊,去满足京城旗人的口腹之欲,东北需要蒙古人把精力和有限的草场用于绵羊的养殖上,为东北的对外贸易提供羊毛。
当然之所以选择蒙古,除去蒙古人的放牧习惯之外,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使用银两的习惯,没有比习惯易货的蒙古更适合充当东北工业产品的倾销地,而且货币的半空白,同样也使得他们能够接受东北的纸币,从而使得东北可以用自产工业品以及纸币,换取可以换回外汇的羊毛。
甚至相比于经济上的利益,至于战略安全反倒被放在其次了。但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把手插到蒙古,如何让蒙古人与东北站在一起,或者说,在其有驻蒙大臣的时候,把手伸进蒙古。
“铁珊,在整个东北,没有人比你更了解蒙古,那以你看来,现在,以我们的力量,能否在不采用武力的情况下,控制蒙古!嗯……”
就在唐浩然深思时,徐铁珊的眉头微微一皱,而后迟疑的说道。
“校长,于蒙人眼中,汉人奸诈非常,如督府意经略蒙古,非一时一日之功,于学生看来,如冒然插手,恐会操之过急,反倒适得其反,不过,既然晋商可与蒙古人作生意,那我们为什么不行?”
话声稍稍一顿,徐铁珊看着校长再次说道。
“如果校长信任学生,学生可立下军令状,给学生三年时间,学生即可不费府中一枪一弹一两一文,既可令蒙古归心!”
(徐铁珊,此人并非书友,之所以会写到这个人物,是为了铭记历史上另一个人——曾收复蒙古的徐树铮将军,只可恨天公无眼,令其为小人所害,每每思及当年徐将军收复蒙古之功,便倍觉可惜,更觉可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