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位是怎么得罪了这些号上的大人物的?还能把这能数得着的商号都得罪了一遍。早知道那些人是个麻烦。就不图那几两银子的房钱了,在张恒得罪了官府,也比得罪商号强,更何况还是这些数着得的商号,得罪了他们,莫说是在张恒,恐怕就是在山西、直隶也不见得能呆得下去。
这么多年,不知多少人,就是因为得罪了这些人,落得个家破人亡,最后不得不远避他乡,做了这么些年的生意,又那能会连这点眼力都没有。
就在那位二柜想要再发火的时候,却听着后院里隔着布帘传出了一阵笑声来,那笑声很是爽朗。
“我说,这火气也忒大了点,这做买卖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动这么大的火气,可不是个理啊!”
话音落下的时候,那布帘儿被挑开了,走进大堂的不是旁人,正是徐铁珊,不过这会他倒是没有穿洋式的猎装,而是换上一身黑青色的汉裳,在屋子里头怎么舒服怎么来的他依如大多数东北上层社会的选择一个,用汉服标志着自己的身份。
这一身汉服打扮,着实让众人无不是一愣,更有几位掌柜的眼光有些飘离不定起来,若是说这衣裳就是态度,着实不假,虽说他留的是洋式的短发,可单就是这身汉裳,便不亚于狠狠的抽了他们一个耳光。
进了大堂的徐铁珊脸上带着笑,虽说是势单力薄的只有两个,可面对这十几人时,却全没有一丝惧色,之所以不害怕,是因为他吃定这些人没有要人性命的胆子。
“徐掌柜!”
见着正主来了,郝建美才微抬眼皮,抱着拳见了个礼,不过他并未做起来,其它的掌柜们自然也没做起来。
“好了,这没旁人的事了,该出去,都出去吧!”
郝建美的话声虽不大,可周围的那些客商听着了,无不是纷纷逃似的离开这客栈,生怕一不小心惹上什么麻烦。
“郝掌柜!”
二话不说,徐铁珊便坐了下去,笑瞧着这满屋的掌柜长随,
“不知,今日大伙来这,所为何事?”
那边客栈的李掌柜冷汗突突的冒了出来。
“听说徐掌柜的今年新辟了一条商道,想来这生意定是兴隆非常吧!”
郝建美的声音不大,可心里头却憋着团火,原因无他,虽说在库仑等地有分号,可谁也未曾想到,这姓徐的会在冬天时,把手插进了蒙地,这边雪还未化尽,今年商队的通票还未从衙门开出来,甚至就连那货还未配齐,这姓徐的便把分号开到了库仑,等消息传到太原的时候。人家都卖了几百万的货了!
非但打了各号一个措手不及,更恼人的是,他们把价格足足拉下了三至五成。旅蒙晋商用两百多年间打造的“铁桶江山”,眼瞧着被这人不讲规矩的全毁了。其可恨远超过那些只身入蒙地的散商散贩,至少人家没有坏规矩。可这些人,却压根就没有守规矩的心思。
“生意嘛,有赢有亏,谁也说不准不是!”
徐铁珊并没有直接回答,相比于晋商,他有更多的优势,依靠铁路和水运。便能把货运到蒙地的边缘,再于货栈装上大马车运往蒙地,这自然远非车载马驮的晋商所能相比。甚至就在今年,就连同茶砖也改用朝鲜茶砖,反正那些蒙古人也分不出好坏来。
至于棉布、铁器什么的,东北工厂生产的消费品价格远比山西土货更便宜,便是靠着价格优势,都能把晋商挤兑的没了生意。
“徐掌柜,贵行有三省总督作保,我等晋地小商。自无力相罪,可这一次,你们未免也太过了!”
郝建美的话里是意有所指。指倒不是其入了蒙地,晋商垄断蒙地商贸靠的就是官府的特许,虽说早在乾隆年间,朝廷便放松了对旅蒙商人的管制,越来越多的人投入旅蒙商人的行列,可晋商依然垄断着蒙地,靠得就是与官府的“沆瀣一气”。
但凡能在蒙地做下去的京商、直隶商帮,无不是靠着官府的支持,现如今这徐铁珊靠的是东三省总督。有官府相依,晋帮自然怎么不了他们。也正因如此,才只能坐视其破坏商帮两百多年来的规矩。若是其背后没有东三省总督作其靠山。他们又岂会容其坏了蒙地的商规。
可让郝建美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徐铁珊非但把手伸进了蒙地,甚至还把手伸进了张恒,伸进了山西!这无疑是他所无法接受的,这不,这边一得到徐铁珊人在张恒的消息,他便连忙赶过来,带着人来兴师问罪了。
“可不是,徐掌柜的,你这做的也太不地道了,咱们在蒙地做生意,素来讲究着规矩,且不说你们在蒙地坏了规矩,开了恶例不说,这今个,你又到这弄什么特许证,当真是欺我们不成!”
说话的是天义德的掌柜,那一张薄薄的特许证,不是往蒙地做生意的特许,而是划地的“特许证”,眼前的徐铁珊,把蒙古按旗划出了几百个“商站”,这特许证,便是开设商站的特许。
“就是,别以为你们有靠山,就能猖狂如此,这地方,毕竟是张恒!”
“若是欺你们的话,兄弟我又岂会来这推销特许证?”
面上带着笑,徐铁珊倒是显得很是诚恳。
“有了这特许证,将来通往库仑的铁路修通了,才能凭证购货,凭证销货不是,若非考虑到张恒等地从事旅蒙商事两百余年,兄弟又岂会舍近求近来这张恒?”
铁路!
众人只听着这个词,顿时无不是一脸的惊惧之色,对于铁路,他们并不陌生,毕竟现在直隶就修着铁路,甚至就连直隶总督李大人,还请他们借过款子,但把铁路修进蒙古?他们可还真没想过,晋商之所以能垄断蒙地的生意,靠的不就是交通不便吗?若是铁路筑通了,谁还和他们做生意。
难道东北要修进蒙的铁路……若是当真如此,那,那……做了两百多年的旅蒙生意的他们,又岂不知,蒙地货贵除去官商把持之外,更重要的是运输不便,若是铁路筑通了,那到时候,这蒙地和内地又有什么区别?还有大家伙的立足之地吗?
众人的惊诧落在徐铁珊的眼中,他只是暗自一笑,若不是没有办法,他又岂会来张恒,为了避免修路筹股影响到东北铁路公司,他只能来张恒找银子,原因无他,因为只有这些人知道蒙地有什么,有着数不尽的财富。
当然,更重要的是……
“这么看来,你们是铁了心想独吞这蒙地了?”
相比他人的惊讶,郝建美却在第一时间意识到问题所在,初时,他还以来这特许证,是为了把商贩拉到东北去,却未曾想,其设的是“腿”,是商行的“腿”,若是没有一千多个伙计在蒙地闯荡,又岂会今天的大盛魁,可眼前这人却是想完全独吞蒙地,其实,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就像他们从官府手中拿特许证一般。只不过,这姓徐的开出的特许证,是将来商贩们购货的凭证,那个凭证很重要吗?如果没有铁路,其不值一提,可若是有了铁路,而且铁路还在姓徐的控制之下,那到时候……这人一下就卡死了蒙地的命脉。
“独吞?兄弟焉敢有此心?若有此心,又岂会将特许证售出?”
摇摇头徐树珊否认的同时,又堆出了满面的笑容来。
“怎么样,各位既然来了,那是否有意投资铁路?要知道,东北修路的速度,向来是天下第一,没准,明年,各位就能坐着火车到库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