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看卷宗。
他端起咖啡来喝,发现已经凉透了。
然后他把咖啡扔到一边,重重砸了两下方向盘,抬头盯着后视镜,目光锐利,简直要穿过镜子刺到我。
“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我休了一天假,陪郑敖在家里呆着。
我最近常失眠,整夜整夜的那种,偶尔睡着了也会醒过来,因为梦里觉得喘不过气来,像胸口压着石头。在那些睡不着的长夜里,我的眼前像电影的快镜头一样掠过无数人的影子。
我想的最多的仍然是他。
我的人生太苍白了,我不喜欢去旅游看更多的地方,我没有喜欢的歌手、喜欢的电影,我甚至连种花也不喜欢了。
待在他身边,我仍然觉得很好,我甚至在他家的地毯上睡了一觉,当时我们正坐在窗口晒太阳,外面是个大晴天,屋檐下传来融雪的滴水声,我靠在他腿上睡觉,不想他腿会不会麻,也不担心我睡过去之后没人陪他聊天。
醒来之后,我觉得很累。
是那种只想躺着不动的累。
“几点了?”我问他。
“不知道,”他转过头去叫管家:“老严……”
“别叫他了,我就问问而已。。”
他穿着休闲的米白衬衫,屈起一条腿来靠在墙边,手指绕着我的头发玩:“小朗的头发好软啊。”
“你喜欢玩头发?”我懒洋洋地问他。
“我喜欢软一点的头发。”他低着头,嘴角噙着笑,逆着光,阳光穿过他垂下来的头发,像一张网,密密地交织在我脸上,我抬起手来,阳光照到我手指尖上。摸不着,握不住,这样不可捉摸,却有人觉得这是温暖的象征。
“皮肤呢?”
“均匀一点的,有光泽的……”他手指落到我额头上,全然放松。
我伸手挡住了照进眼睛里的阳光。
“小敖,上床是什么感觉?”
额头上的手指停了下来。
“你是在暗示我吗?”他似乎在笑,声音里却没有一点笑意。
“不是……”我看着被阳光照得微红的指缝,渐渐地有点困:“我只是有一点点好奇……”
“没什么特别的。”额上的手指又继续动了起来:“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已,和吃到美食的感觉差不多,食欲和□□……”
“这样吗?”我好像又要睡过去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
“那太可惜了……”我轻声叹气。
“可惜什么?”他追问。
我闭上了眼睛,感觉睡意渐渐袭来。
“……我想找个人试一试。”
那段关于上床的对话,我并不是刻意说的,也没有十分挂念。
我太忙了。
不过我确实想找个人试一试。
我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在那之前,青春期我也有过性冲动,不过很快就被自己压制下去了,我爸爸脸皮薄,一直拖着不好意思给我谈这之类的话题,我自己看了一点书,觉得人不应该做*的奴隶。所以每次都会努力约束好自己。以前王朗他们笑我是孔夫子,说要带我去某些场所见识见识,被郑敖揍了一顿,就没再提了。
而且因为喜欢郑敖的缘故,这些年我没对别人有过这种冲动。
现在我要慢慢放下郑敖了。
我忽然很好奇,关于那些在他身边走马灯一样换来换去的美人们,关于那些早上顶着乱掉的发型从他的房子偷偷离开的女孩,我想知道,为什么他会喜欢和不同的人上床,没有感情,没有共同语言,就只是上床。他所谓的那些没试过的新东西,到底有多好玩。
我应该会找个男人,也可能是女人。
我只喜欢过他一个,所以不知道自己的性向是什么。
苏律师说:“这不过是这个城市里每个成年人都会做的事,没什么大不了,这只是*而已。”
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
郑敖说爽到就好,我想知道到底是有多爽。
我忽然有点想弄清楚,我们这十五年,到底输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