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一个豪爽的声音响起来:“萧芜是么?我是刘若飞,听说你前些天找我?前阵子一直在疗养,秘书他们为了我的健康也过滤了下电话,我今天才知道,原来高柳还有孙子在,真是意外之喜啊。”
我一笑,心知肚明地配合他演这一场喜逢故交之子的戏码:“刘老您身体如何了?是前些天遇到了些麻烦,想起父亲曾说过,从前爷爷和您是好友,最是古道热肠的,所以冒昧求助于您,倒是莽撞了,竟不知您疗养去了,真是不该。幸好吉人天相,如今事情勉强解决了,只是还有些首尾没做好。”
刘若飞笑道:“我有听说了些,听说是和老萧那边对上了?年轻气盛啊,我看你年纪轻轻就当了天阳的总裁,还有些沉不住气啊,不过老朋友的孙子,怎么也该好好帮一帮,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若有空,来北京看看我这把老骨头,吃顿饭,我也给你说说些你爷爷的旧事。”
我心领神会:“本就该亲自拜访的,只是前些天一直在照顾病人,分身乏术,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我今晚就飞过拜访您,不知道您有空么?”
刘若飞爽朗地笑道:“老刘我最近还闲,正无聊呢,你到了北京给我打电话,来我家里吃顿便饭吧。”
我笑了下:“一言为定。”
挂了电话我打了个电话给凌修:“替我订张机票今晚就飞北京,直升飞机?不,申请太麻烦,就民航就行了,另外替我选个礼物送刘老,刘若飞,我记得他有些雅好的,你去弄枚好点的印章石来,什么品种都行,你只管往贵里选就行。嗯,嗯,越快越好,你也和我一起去,还有保镖都带上,我去北京的时候,让温雪来别墅这里照看一下,我很快就回来,别墅这里别放人进来,保全公司那边让人再加点人手在别墅这里。”
挂了电话,我放下手机,端了两杯水回了后园,萧恪躺在那儿似乎已经入睡,我将水杯轻轻放在旁边的圆几上,不过是轻轻哒的一声,他就身体一震,警觉地睁开了眼睛,有些惶然地四顾,我握住他的手,他看到我才有些放心地安定下来,我笑着对他说:“喝点水?”
他坐了起来,拿了水杯喝了两口,我缓缓和他说:“我一会儿要去下北京,拜访个前辈,吃个便饭就回来,我让温雪过来陪着你,好不好?”
他皱了眉头:“飞机不安全,会有人害你。”被害妄想是精神疾病非常普遍的情况,但是反应在萧恪身上,却总是每天大部分时候疑惧我会被害,他的幻觉大概是林观生的各种死亡,最多的是泡在水里,小部分是被捆着关在小黑屋里,前者可以想象当年我的事情给他带来多大的阴影,后者应当是他自己那七天经历的投射,这让我心酸得很,每次都十分耐心地打消他的疑虑。
我笑了下:“我让人多订几个航班的票,这样别人就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去了,你说好不好?”
他十分认真地思考:“你要带上保镖,带多点。”
我耐心地回应:“我带了六个人,剩下的人留在这儿外头保护你。”
他想了一会儿,霸道地做了决定:“你再多带两个人,手机要保持畅通。”
我嗯了声,又试探着问他:“你身边要不要留个手机,想我了就打电话给我?”他之前一直很排斥手机,似乎对那忽然发亮的屏幕以及声音觉得排斥和惊吓。
他想了很久勉强答应:“好吧,但是你一定要接我电话。”
我笑着应了,出去拿了个手机来教他:“你看,这里按一下,就可以打通我的电话了,等灯变红了,你放在耳边,可以听我讲话。”
他有些不耐烦:“我知道怎么打电话。我还知道你的手机号码,133xxxxxxxx,他十分流畅地报出了我的电话号码,却是我读大学那会儿的手机号码,我眼睛微微发热,笑道:“那个号码数字不吉利,我花了钱买了个新号码,你记下来好不好?”
我教他新号码,他却皱了眉,开始诧异:“这是萧芜的手机号码啊。”
我注视他的眼睛:“萧芜就是林观生啊。”
他迷惑地看了我一会儿,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我的脸,眉毛,鼻子,嘴唇,陷入了沉思中,我半跪在他身边,耐心地等待他整理那混乱的思路。
没多久他放弃了思考,大概这让他精疲力尽,他手里拿着那手机,缩进了毯子里,闭了眼睛开始拒绝交流。
我用毯子包裹着他,抱了他起来,往屋内走去,将他安置上床,盖好被子,亲了下他的额头,叫护士进来给他打针,看着他睡沉了,我才走了出来,叮嘱了几句后,等温雪赶过来,交代了她一些事情,便和凌修带着保镖一同去了机场,飞赴北京。
曾经我觉得这些政客玩弄权术,投机牟利,如今自己却开始游走其中,同流合污,磨砺锋刃,将身投入这肮脏的泥沼中,酝酿一场盛大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