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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疯了。”崔九眼睛瞪得老大,仿佛碧青是个怪物:“杜丞相带头列举了崔家九宗罪,随便哪一项都是灭九族的大罪,皇祖母临终恳求父皇放崔家一条生路,父皇都直接拒绝了,父皇斩钉截铁的跟皇祖母说,他要诛崔家九族,以儆效尤,皇祖母吐了口血,就薨了,母后至今仍病卧在床,不敢在父皇跟前提一个崔子,父皇前儿还下了旨意,以太子妃无后为由,夺了太子妃封号,贬为良娣,等皇祖母丧期一过,就要另选太子妃,父皇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把崔家连根儿拔了,这时候,举凡以前跟崔家有交情来往的,莫不避的远远,生怕跟崔家沾上干系,你倒好,偏偏往前凑,之前也没见你跟崔家走动啊,如今武陵先生都已不是崔家人,你这个弟子冒出来多管这档子闲事做什么,更何况,凤林是崔家嫡长孙,崔家获罪,他必死无疑,谁也救不了他。”
碧青看着他道:“崔家便有一百宗大罪,凤林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还在太学里念书,有他什么事儿。”
崔九哼了一声:“照你这么说,崔家那些族人岂不更冤枉,难不成,你都想救。”
碧青:“那些人跟我没关系,可凤林,叫我一声师姑,就是我的子侄辈儿,让我眼睁睁看着他被砍头,心里头过不去。”
崔九道:“真当你自己是活菩萨了,崔家的事儿连皇祖母,母后,太子哥都没用,你凭什么救凤林,便不顾念你自己的命,难道也不顾念大郎跟你儿子,还有王家,沈家,整个武陵源的百姓,若你获罪,哪还有武陵源啊,更何况,你打算怎么救?这是天牢,有重兵把守,崔家是重犯,绝无可能救出去。”
碧青叹了口气:“当初我极力想跟凤林划清关系,就是不想有今天,我很清楚自己的性子,有时候冲动起来,会不管不顾,可到底还是没忍住,既到了如今地步,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他,重兵把守也不是天衣无缝。”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包药来道:“刚才凤林吃的凉皮子里,我下了这个。”
崔九大惊:“这,这是什么?”
碧青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吃了这个会发热,浑身起红疹,跟天花的症状相似。”
天花?崔九大惊:“这是恶疾,是瘟疫,一旦流行开来,是大祸啊。”
碧青道:“只是症状像,并不是天花,待狱卒发现,必会呈报皇上,若能瞒过太医,凤林便有救了。”
崔九愕然看着她:“你来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
碧青抬头看着他:“说起来,凤林是你的表弟吧。”
崔九没好气的道:“少跟爷说这些没用的,爷如今是上了贼船,想下去也不可能了,你就说,怎么办吧?”|
碧青终于松了口气,要是崔九咬死了不帮自己,即便自己计划的再周祥,也没用,崔九说的是这里是重兵把守的天牢,崔家是重刑犯,不可能轻易就把人救出去。
苏全快步进了书房,低声道:“殿下,天牢传出消息,凤林少爷好像得了天花。”
天花?慕容湛一惊:“太医可去瞧过了?”
苏全点头:“瞧过了,是太医院院正亲自带人去的,确定就是天花,人都烧迷了,出了一身的花儿,都没人样儿了,这是恶疾,怕传播开来,不可收拾,万岁爷下旨叫拖出去埋了,估摸这会儿人已经埋了。”
慕容湛点点头,忽的叹了口气:“这么着死,倒省得挨一刀,至少留了个全尸。”见苏全欲言又止不禁道:“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苏全:“有件事,奴才不知该不该跟殿下禀告,昨儿九爷跟沈姑娘去了一趟天牢,探了凤林少爷,姑娘给凤林少爷做了碗凉皮子。”
慕容湛一愣:“老九跟她去了天牢?老九去还罢了,说起来凤林是表弟,她去做什么?不说她从不跟崔家走动吗。”
苏全:“奴才这也纳闷呢,凤林少爷之前虽跟王二郎交好,可沈姑娘跟他却没见过几面儿,如今崔家这样儿,大家避之不及,不知沈姑娘怎么想的,倒去探监了。”
慕容湛目光闪了闪:“她心眼儿好,想是觉得凤林可怜才去的,可这时候去着实不妥,你拿着我的帖儿去趟大理寺,此事不易宣扬,尤其不能让人知道她去过。”
苏全道:“此事恐怕不好隐瞒。”
太子:“谁说隐瞒了,只不过是老九去瞧了凤林一趟,叫家里的丫头做了些吃食,便父皇知道也无妨。”
苏全顿时就明白过来,是啊,崔家再不济,跟皇家的关系也切不断,九爷自来就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主子,去天牢探监也算不得什么,就算皇上知道了,说不准还会说九爷至情至性呢,谁也说不出什么来,不过,沈姑娘去天牢做什么,还真让人想不透。
崔九以为自己死了,可是现在却感觉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难受,莫非自己到了阴间,正在受地狱之火的煎熬,可怎么又觉着冷呢。隐约听见人说话的声音,像是师姑……
“大师,凤林怎么还不醒,您给我的那个药,别真是毒药吧。”
武陵先生道:“不可胡言。”跟净远大师道:“丫头着急救人,大师莫介意才是。”
净远大师:“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沈施主慈悲为怀,老衲怎会介意,崔施主身体虚弱,那药虽无毒,却性烈,恐崔施主的身体受不住,才到此时仍昏睡不醒,只需稍带些时候,自会醒转。”
这里是普惠寺后的桃林,有一个茅舍,本是普惠大师以往的闭关清修之处,碧青把凤林救出来之后,连夜出京送来了普惠寺。普惠寺是佛门,后头的茅舍又极为隐蔽,故此把人藏在这里最为妥帖。
崔九本想跟过来,碧青怕事情败露,让他在京里头待些日子,虽说这件事看起来做的天衣无缝,可也难说会有疏漏之处,崔九在京里坐镇更稳妥些,自己带着儿子以礼佛之名住进普惠寺,也不会惹人怀疑。
当初知道凤林进了天牢,碧青就在苦思怎么救他出来,救出来如何安置?倒是没想到老和尚会帮这个忙。
净远大师的医术虽比不上李神医,用药上却有独到之处,早年曾游历西域,得了些不一样的药材,这个类似天花的药,就是西域一种花儿,无色,无味,吃下去,就会产生跟天花一样的症状,却并不是天花,只需多喝清水,便会好转。缺点是会落下麻子,可比起丢了命,落下几个麻子,又算什么。
大概是受了太后皇后的恩,老和尚心里过不去,这才冒险帮自己,只是人是救出来了,也需尽快送走,在普惠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碧青跟冬月又给凤林灌了些水下去,却见凤林忽的睁开了眼,碧青大喜:“你醒了,觉得如何?”
凤林定定望着碧青,半晌儿方喃喃的道:“怎么黄泉也有个师姑……”
碧青好气又好笑,掐了他一下:“傻啊,什么黄泉,这里是普惠寺。”
崔凤林半天才回过神来:“难道我没死。”
碧青:“死什么,才多大就想着死。”
崔凤林仿佛找到了真实感,眼睛眨了眨,眼泪落了下来,碧青给他擦了去:“哭什么,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哭鼻子可叫人笑话。”
崔凤林拼命坐了起来,身体有些虚,却仍撑着跪在地上:“凤林谢师姑的救命之恩。”
武陵先生道:“世上再无崔凤林,人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熬过了死劫,往后定能长命百岁,不如就叫常生吧。”
凤林点点头:“常生谢先生赐名。”
碧青扶他起来:“若觉着还成,师姑这就叫人送你去雁门,普惠寺虽清静,到底不如雁门稳妥,咱家在雁门城里开了铺子,跟胡人做买卖,小五在哪儿呢,小五虽做事妥帖,到底不识字少,再说,狗娃子在武陵源呢,他也不能老早雁门待着,你去了,正好接替他当雁门的大掌柜,等过些年,事情淡了,再回来也就无妨了,你乐意不?”
崔凤林两眼含泪:“常生蒙师姑相救,往后跟崔家再无干系,常生以后都听师姑的。”
碧青道:“你也别叫我师姑了,就叫姑姑吧。”崔凤林点点头,叫了声姑姑,一个头磕了下去。
碧青忙扶起他:“行了,别磕头了,刚好些还得养着呢。”转身看向二郎跟陆超说:“你们俩一路小心,速去速回。”二郎跟陆超点头应了。崔凤林拜别众人,跟着二郎陆超从后门出普惠寺,上马车奔着雁门方向去了。
望着马车没影了,碧青抬头才发现,暗夜不知不觉就过去了,缕缕晨曦从云层透出来,不过一会儿功夫,朝阳就升了起来,普惠寺里响起了咚咚的钟声,忽有所感,低声道:“朝升暮落,晨钟暮鼓,人生也不过匆匆百年罢了。”
武陵先生道:“丫头何出此言?”
碧青笑了:“听见寺里的晨钟,有感而发。”
先生摇头失笑:“师傅还当你这丫头看破红尘想出家了呢。”
碧青摇摇头:“丫头是个俗人,明知红尘事多,却仍然会义无反顾的跳下去,七情六欲,丫头一样都看不破,故此,这辈子只能当个俗人了。”
“阿弥陀佛,入世修行也是修行,沈施主慈悲为怀,广济众生,必结善果。”
碧青道:“大师就别忽悠我了,倒是有件事儿要跟大师商议,深州数年大旱,民不聊生,老百姓多逃荒在外,深州的和尚也都跑没影儿了,寺庙荒芜,杜大人有意在深州城外重建寺庙,之前我在深州置下数百倾荒地,若大师有心,碧青愿捐出百亩,赠与普惠寺,就当为深州百姓祈福了。”
阿弥陀佛老和尚眼睛都亮了:“沈施主善心济世,老衲替天下芸芸众生谢沈施主了。”
碧青:“您别忙着谢我,咱们可先说好了,地我是捐了,别的还是照着老规矩来。”
净远大师双手合十:“就依施主。”
忽听见儿子的哭声,碧青也顾不上这儿了,忙往里头跑,她儿子其实蛮乖的,这一宿跟着她从京城折腾到普惠寺,都没哭闹,这会儿估摸是饿了。
进了禅房,就见冬月正手忙脚乱的哄她儿子呢,可小家伙就是不买账,干嚎了一会儿,小脑袋在冬月怀里拱了拱,小嘴撅着,一个劲儿的往冬月胸前撇,冬月顿时满脸通红。
碧青接过来,解开衣裳,小家伙吃着了奶,终于安静了下来,碧青一只手抱着小家伙,另一只手把尿布换了,冬月拿着换下来的尿布,莫头跑外头洗去了。
碧青好笑的摇摇头,低头看着儿子,小家伙越长越像他爹了,两道眉毛粗黑粗黑的,跟他爹一个样儿,这趟去京城也没见着大郎,也不知蛮牛想不想她们娘俩,要不,还是再去一趟吧,这一晃孩子都半岁了,连个正经儿名儿还没有呢,再不去,没准蛮牛把她们娘俩忘了。
碧青在普惠寺住了两天,把深州的事跟老和尚交代明白了,就带着儿子去京城了,住的还是师傅内城的小院,叫贵伯去给大郎送信儿。
大郎根本不知道他媳妇儿来一趟又走了,还当刚来呢,一听小媳妇儿带着儿子来了,欢喜的不行。一想到小媳妇儿,哪还有别的心思啊,营里的事儿交给安大牛跟常六,莫头就跑回来了。
进门的时候,碧青正喂儿子吃奶,小家伙如今越来越能吃了,还特别护食,吃一边儿的时候,小手还得拽着另外一边儿,生怕给人抢了去。
碧青看了会儿儿子,抬头见大郎站在门边儿上,直眉瞪眼的盯着自己,再一瞧,哪是盯着自己,是盯着自己怀里吃奶的儿子呢,眼珠子都不带动一下的,仔细瞧,眼里仿佛有两道火光,碧青忍不住想起了阴山里的饿狼。
小家伙终于吃饱了,打了个小哈气,本来眼睛都快闭上了,却一眼瞅见过来的大郎,顿时警惕起来,眼睛瞪的老大,看了大郎一会儿,哇一声哭了起来,小手下意识护着自己的饭碗。
这么大的孩子根本不认人,之所以如此,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可大郎却不乐意了,心说,这小子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生儿子啊,为了这小子,他爹可是系脖吃了一年素,这会儿好容易能开斋了,这小子又钻出来坏他爹的好事儿。
碧青见孩子哭得厉害,跟大郎道:“你先出去待会儿,孩子认生。”
好容易见着小媳妇儿,大郎哪舍得出去啊,问他媳妇儿:“这小子吃饱了不?”碧青点点:“吃饱了。”
大郎伸手把小子抱过来,小家伙哭得声嘶力竭,碧青刚想去抱回来,蛮牛已经抱着孩子出去了,直接塞到江婆婆怀里,回来,关门,落锁,那个利落劲儿,碧青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已经给蛮牛按到了床上,接着,身上的衣裳就报销了,顷刻间,便给大郎剥成了白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