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燕生是那种十四岁时即使只带了一行三十人的商队却被两百山匪围堵时也依旧泰然自若还能心平气和地与对方谈判的人,此时竟就因为他的一句不妙而心生动摇?而且还动摇得这么明显?燕寻突然觉得能见到这样得燕生,他死而无憾了。
不过惊讶归惊讶,燕寻也不愿让燕生太过担忧,于是说道:“其实三日前秋尔身边的那个鬼医千无就跟宫里的医官们将这疫病研究清楚了,可三日来鬼医和医官们一起配了几服药,却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别说根治,连缓解症状都做不到。
疫病的扩散速度比想象中的快,如今已经蔓延了小半个常安城了,纵使在九殿下的带领下依旧井然有序,可免不了人心惶惶,尤其是普通百姓,最近街上的治安似乎变差了。
我昨儿站在城墙上时,还瞧见五郎君在朱雀大街揍人了。五郎君会动手打人,想必已经身心俱疲了吧。”
说完,燕寻小心打量着燕生的神情,却又没能看到分毫的动摇。燕寻实在是猜不到燕生在想些什么。
思忖半晌,燕生才再开口道:“城中现在不管是粮草还是药材都不缺却人心惶惶是吗?”
“嗯……是这样。”燕寻不解地看着燕生,情况就是这样,所以呢?
燕生将弓箭交还给燕寻,又跃上墙头,道:“会不安,是因为会想到总有一天,总有一天粮食都吃完了怎么办?总有一天药材都用光了怎么办?因为想到未来,所以才会担忧。将这话转告秋尔。”说完,燕生就纵身跃下城墙。
总有一天?燕寻反复琢磨这四个字,而后突然恍然大悟。他自己无法离开城墙,就立刻派了人去寻燕秋尔,好将燕生的这番话转告给燕秋尔。
落地之后,燕生立刻找到梁成,问道:“燕家最近的粮仓在什么地方?”
梁成仔细算了算各地到常安城的距离,而后才答道:“若是燕家的粮仓,应该在蒲州,但官家的粮仓似乎在常安城东北三十里外的地方有一处。”
“官家的粮仓怎么开?”梁成不会说多余的话,故而燕生对梁成这话感到十分不解。
梁成微微一笑,道:“三娘子手上有先太子的令牌。”
燕生思忖片刻,道:“罢了,让人去蒲州取燕家的粮吧,不必多,只要让被困城中的人知道他们不会断粮即可。”
梁成立刻应道:“那属下立刻给徐磊送去传书。”
燕生却拦住了梁成,道:“别用鹰了,那怕是传不出去。”这样说着,燕生看向在马背上稳坐一天一夜的淮安王。
梁成顺着燕生的视线看过去,立刻就明白了燕生的意思,可……
“主君,咱们的人怕也出不去啊……”
燕生偏头看着梁成,嘴角突然扬起,道:“这天下还有燕家商队想去却去不了的地方吗?派人去洛阳通知徐磊,要快,我只给他们五天时间,五天后,我要亲眼见到从蒲州运来的粮草。”说罢,燕生便转脚离开,寻燕老夫人去了。
梁成在原地怔愣半晌,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要他们的人突破正规军的包围前往洛阳送信,而后由徐磊向蒲州粮库下达指令,再由蒲州的燕家商队将粮送到洛阳,这么艰难的过程燕生却只给他们五天时间?果然这样任性的燕生才让人心里舒坦!
于是梁成一句反驳和规劝都没有,立刻安排人去突破重围。
城门前的对战持续了三个时辰,淮安王被迫下令撤退,一退便退到了十里之外。
虽说乘胜追击是不错,若错过了这个机会,淮安王的援军怕是就要到了。
可一来滕誉只带了一千人,面对准备周全的淮安王,滕誉没有必胜的把握,若前方出现一个小小的陷阱,就足以让他们全军覆没。
二来滕誉也是想要放长线钓大鱼,与淮安王勾结的将领必不在少数,现在他只见到三个,剩下的那些,可不能让他们给逃过去了!
左右先前碰上了燕家送信的人,他们也做了一番布置,拖延了时间,也有利于完善他们的布置。于是滕誉没有下令追击,安排人打扫了战场之后,就带着剩下的人在明德门前一里处安营扎寨,做了临时的营地。
这一天也总算是平静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