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轩问:“金老,以后你是在店里指点于路,还是在家里单独训练他?”
金老说:“看情况,想来店里就店里,想在家里就家里。”
于路说:“都听师傅的,师傅喜欢就好。”
吃完饭,秦卫斌直接在迎旭酒店开了个房间去休息了,海轩送老爷子和孩子们于冰回家去。张灵哀求地看着于路:“大哥,让我跟儿子说说话好吗?”
于路说:“现在和他说太早了,咱们先把话说个清楚吧,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张灵低着头:“我想来接我儿子走。”
于路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当初你是怎么说的?‘这个孩子你愿意养就养着,不愿意养就扔了,他是你于家的血脉,反正我是不会要的’,这话是你说的吧?”
张灵头低得更厉害了,不多时,就传来了啜泣声:“大哥,当时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家里出了事,也找不到阿林,我身上又没什么钱,一个人带着孩子找事做也不方便,便想着把他送到你这里来。”
于路咬紧了牙关:“那你现在想把他带走?”
张灵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于路,点了点头:“嗯,我现在有钱了,能够养得起孩子了。”
于路深吸了口气,使自己冷静下来,抛出一连串问题:“你家是哪儿的,家里是干嘛的,出了什么事?你和阿林是怎么认识的,你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事?你现在做什么,住在哪里,结婚了吗?”
张灵嘴巴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还没有结婚,现在在s市开店。我家是l县的,我爸妈是做生意的,亏了本,被债主追债,所以都跑了。阿林、阿林救了我,他是个好人,我不知道他具体是做什么的,他只说给人打工,后来我怎么也找不到他,所以才来你家找他。我是听你说起,才知道他坐牢去了,我不知道他也去做那个了。”
于路皱眉,看着张灵:“也去做那个?还有谁去了?”
张灵的脸色一下子变白了,连忙摇头摆手:“没有,没有谁,我口误。我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
于路死死地盯着她:“你不可能不知道阿林做了什么,当时出事的就在你们家那儿,被抓的人有两百多个。你说你父母是做生意的,那你说是做什么生意的?”
张灵的手在裤腿上擦了一下:“我爸妈是做、做牛肉丸生意的。”
于路听着她的话,露出了讥诮的笑容:“是吗?做牛肉丸生意也会亏本?亏了多少钱?还要跑到外地去躲债。”
张灵支支吾吾的:“我、我也不知道,反正债主来我家收屋抵债,我没地方住,所以才来找大哥的。”
于路说:“那你现在在做什么事?”
张灵说到现在的事,语气就流利起来了:“我爸妈现在做生意翻了本,把债还上了,他们帮我在s市开了一家店,我不缺钱了,我想阿冰,所以想把阿冰接回去自己带。”
于路用手指摸了一下眉毛:“这我不能答应你。”
张灵露出一副可怜的模样:“大哥,我求你了,我是真的想孩子,你让我接回去吧!”
于路说:“你现在是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阿林这一辈子都可能出不来,你带着一个孩子,将来怎么结婚?”
张灵咬着下唇:“我就算是结婚了,也会对阿冰好的。”
于路说:“不行,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你根本就保证不了,所以抱歉,我不能把孩子给你。”
“可是阿冰是我的儿子,我要带他回去,从法律上来说,孩子也应该归我。”张灵的情绪激动起来。
于路说:“他是你的儿子没有错,他也是我的侄儿。我们都是他的亲人,都想为了他好,咱们平心静气谈一谈好吗?阿冰在我这里,环境稳定,他从小就跟着我,跟我亲,我会把他当自己儿子一样。你还没有结婚,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也不好结婚,就算是你将来的丈夫不嫌弃你有孩子跟你结婚,且不说他会不会善待阿冰,阿冰已经这么大了,要跟一个叫继父的人相处,这对他的成长相当不利,而且他的存在肯定也会影响你们夫妻的感情。”
张灵瞪大眼睛看着于路:“那大哥你就不会结婚了吗?你结了婚,你的老婆会把阿冰当自己的儿子对待?要是大嫂不喜欢我儿子,虐待孩子,受苦的可是我儿子。”
于路叹了口气:“这点担心完全没有必要,我明确地跟你说,我是不会结婚的。”
张灵有些不置信地看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于路犹豫了一下:“你就当我有暗疾吧,我结婚也是耽误别的女人,所以我是不会结婚的。”
“但我还是要把阿冰带走。”张灵固执地说。
于路也没好耐性了:“你休想!当初你说不要就不要,扔下就走了,任由我处置,要是当初我把他扔了,你去哪里儿找他去?现在你说要带他回去了,你就能带回去?也要问问我的意见,还有阿冰自己的意见,看我们同意不同意,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
张灵看着于路,眼圈又红了,一撇嘴,准备哭:“大哥,我是真的需要儿子,求你把他还给我好吗?”
于路最见不得女人哭,但是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心软:“不行,你已经遗弃了他,已经没资格把他要回去。”
张灵用力吸了一下鼻子:“那我就去法院起诉打官司,把儿子要回来!”
于路咬紧牙关,咀嚼肌都凸了出来:“那你就去告吧!”说完起身就走。
张灵突然又不那么咄咄逼人了,扑上去抓住于路的胳膊:“大哥,大哥,你别走,咱们商量一下行不行?你让我看看孩子,或者你让我把孩子接过去住两个月行吗?”
于路站住了,深吸了口气:“要看孩子,明天再来吧。带孩子走,我不同意,但是你可以问问他自己的意思,如果他愿意,我送他去你那住一阵。”
“好,谢谢大哥!”张灵朝他鞠了一躬。
于路知道自己说这话只是托辞,于冰是不可能会跟着张灵走的,就算是母子天性,但是对一个五岁大的孩子来说,陪伴的人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血缘。
于路不同意张灵接走于冰,还因为他对张灵一无所知,他不可能让侄子跟着一个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走,哪怕她是侄子的亲妈。如果当初她真想过还要这个孩子的,就不会撂狠话,也不会一去杳无音讯,没有人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是她自己放弃的。嘴角辛辛苦苦养了这么多年,不能说带走就带了。
于路下了楼,楼下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服务员们在收拾桌子,厨房里也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打烊了。海轩从外面进来:“怎么样,谈过了吗?”
于路看着海轩,叹了口气:“她要接走阿冰。”
“不行!”海轩一口否决了。
于路说:“她说她要去起诉,要回于冰。”
海轩说:“她要真起诉,我就去找律师,已经遗弃的孩子怎么可能还能让她要回去。”
于路心情乱糟糟的,本来今天刚回来,应该挺高兴的,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出:“阿冰呢?”
“回去了,阿南会照顾他的。”
“师父呢?”
“他也在家休息。不用担心,她要不走阿冰的。”海轩拍拍他的肩。
厨师们纷纷从厨房里出来:“老板,海哥,我们下班了,先走了。”
于路点头:“好,辛苦大家了,路上小心!”
于路和海轩检查完店子,将门关上,就像他没有离开过家那样做着每天的日常,但是心情却不像从前那么轻松坦然,是因为他离家太久的缘故,还是因为张灵这个不速之客的缘故?
两人回到家,于冰已经睡了,于南和妹妹还有金南山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有老有少的,看着真是和睦有爱,让人觉得温馨。
金南山看着他们回来:“你们回来了,我要去睡了。”
于路说:“阿南你们也去睡吧,别吵着师父了。”
金南山摆手:“无妨,年轻人喜欢看就看,屋里隔音效果不错,吵不到我。”
于路说:“那就把声音调低一些。师父,我们就在楼上,你有事就叫我们,打电话给我也行,或者去隔壁敲门让妹妹来找我们也是一样的。”
金南山说:“好,我知道,不用管我。”
于路上楼,直接去了于冰的房间,屋里亮着一盏晕黄的灯,于冰睡得很沉,鼻息均匀,小脸安详无邪,于路坐在床边,看着侄子,他希望能够让他永远这么安详宁静,不被那些变故惊扰。这个可怜的孩子,从小就没爹娘,跟着自己吃苦受累,虽然有时候不听话,但也给他沉闷压抑的生活增添了无尽的乐趣和希望。他自然也希望阿冰像所有的孩子那样,有一个健全的家,有爱他的爸爸妈妈,但是他生来就没有这个命,所以让他安定无忧,是自己唯一能为他做到的。
现在他的生母找来了,于路心里也不是没有犹豫过,但他最终还是觉得,比起不确定的张灵,于冰跟着自己要安定得多,所以他坚决不能退让。希望于冰长大之后不会责怪自己,于路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海轩推开房门:“你还不睡?”
于路回头看着穿着睡衣的海轩,他已经洗完澡了:“今晚我想陪阿冰睡。”
海轩叹口气,走进来,弯腰抱起于冰:“抱他到我们床上去吧。”于路回来的第一晚啊,小别胜新婚,就被这小子给搅和了,不对,被那个女人给搅和了,他饶不了她。
于路看着海轩伟岸的身形抱着孩子,就像一个慈祥的父亲,不由得感到欣慰,于冰跟着自己,会得到他和海轩的双份关爱,应该不算亏待他吧。
刚进了他们的卧室,便听见海轩的手机在响,于路怕吵醒了于冰,赶紧跑过去接了起来,是钟彦宏打来的,刚一接通,那头就在嚷嚷:“阿海,出来陪我嗨!”
于路轻笑起来:“钟老板,我们要睡了。”
那头嗓音大了起来:“于老板,你回来了?难怪!睡麻痹睡,都起来陪我嗨!”
于路听着钟彦宏吵嚷嚷的声音,心情不由得好了些:“钟老板,耗子呢?”
“别提了,出差去了,几天没见人影了,也没电话联系,不知道死——滚哪儿去了。跑到局里去问,说是执行重要任务,不能擅自联系外面。我操啊,这做刑警都做出鬼来了,连家都不要了!回头我非把他用链子拴家里头不可,叫人提心吊胆的。”钟彦宏满腹牢骚,但是听得出满满都是担心。
“应该没事吧,耗子只是执行任务而已,不要担心他,不会有事的。”于路觉得自己说得也很无力,但是却不能不这么说。
海轩将于冰放好,从于路手里接过电话,和钟彦宏说了几句,然后说:“行,我马上过来。”挂了电话,对于路说:“钟老板心情不好,想找人聊聊,你去吗?”
于路看着于冰:“算了,你去吧,我在家陪阿冰。你帮我多劝劝他。”
海轩点头,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好,你先洗澡睡吧,我去陪他喝酒去。”
“嗯,早点回来,别喝多了。”
“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