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想着师伯必定少不了一番责骂,不想他竟什么都没说便带我回了客栈。看着如此反常的师伯,心里隐隐不安,山雨欲来风满楼,他不会是在想着怎么变着法子的琢磨我吧?
所幸一夜无话,翌日我起了个大早,梳洗之后亲自端了早饭送到师伯屋子,见师伯打点行囊,以为我们又要远行,便也自个儿回屋匆忙收拾。
吃完饭,我抱着行囊去找师伯,师伯似乎很不放心,叮嘱我从今日起必须谨言慎行,虽然心里糊涂师伯怎么平白关心起我来,但嘴上还是一一应诺。
师伯牵着马要我与他并肩而行,我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侧,一路行去,我们停在卫国王宫外,深褐色的琉璃宫门訇然中开,一列佩刀侍卫整齐的沿路排开,宫门深处一名须发尽白的老者缓缓而来。
我惊诧地望向师伯,他目光追随着老者脚步而动,道:“日后你便跟着贺师叔留在卫国宫内,切不可任性妄为。”
“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师父不是让我回太极山?”我下意识的排斥深宫内院。
“太极宗救你性命,又传你武学礼教,这样的恩情还不足以让你为宗门效力?”
我哑口无言,我不过是打个商量问上一问,未想到竟然牵扯到礼教恩情上面,一时竟然反应不过来。
贺师叔在我们两丈远的距离便停住脚步,他看着我,遥遥对师伯抱拳,半响,师伯才略略颔首。两人都是神色复杂,又过了半响,师伯对我道:“去吧。”至始至终,二人全无交流。
身后的宫门缓缓合拢,我默默回首,原来隔着一层流光溢彩,看到的景致都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贺师叔带我来到颐华殿,安排我换了侍女的衣装,又遣了一个嬷嬷带我,除此之外再无交代。我几次张口想问明状况,可一看到贺师伯的神色,所有的话语全都卡在了喉头。那是常年手握生杀大权锻就的杀伐狠厉,我下意识地想要避开。
嬷嬷姓花,多年来在内宫药司当差,之后的日子我理所应当地跟在花嬷嬷在药司做事。因我不通药理,所有事物都从基础学起,因此日子虽然辛苦,却也充实。
如此过了一月有余,我大约已识得宫廷内院常用药草的药性。一日,按照嬷嬷吩咐研完药粉,我揉着肩膀去门口晒太阳,忽然听到两个路过的宫女交谈,说小公主回来了,不知什么事惹怒了陛下,正被陛下关禁闭。
甫一听,才想起先前答应周牧的那桩事情还没办成,于是打听了尔雅关禁闭的地方,揣着琉璃匣子就去找她。
卫国王宫珠光宝气,清一色的琉璃砖瓦,映衬得整个王宫熠熠生辉。
我一边问路一边感叹,因想着事,不留神在转弯处撞在一个人身上,我连忙行礼道歉,对方却迟迟不语。我心中叹气,深宫内院规矩多怪人多,不晓得今儿是冲撞了什么难惹的主儿。正暗自腹诽,忽然察觉到那股注视我的目光骤然转冷,我小心翼翼地抬了抬眼皮,一瞧之下骇然失色。那人竟是晋孝公主!
晋孝公主盯着我,仿佛饥饿已久的猎人终于找了猎物。
我被他盯得毛骨悚然,正准备起身,却听她厉喝:“大胆奴婢,冲撞了本宫还不认错!”
我张口正欲辩解,晋孝公主余光瞟了婢女一眼,婢女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反手就要甩我巴掌。所幸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我反手擒住婢女手腕向后一推,正巧倒在晋孝公主身上,二人一同向后倒去。
不欲与她们多做纠缠,我转身便走,哪知晋孝公主竟来大叫起来:“来人啊,有人行刺本宫。”
由于晋孝公主身份特殊,此番入卫国王宫,卫长公特意准许带了贴身近卫,近卫闻讯立即赶来,不想事情闹大,我便顺从的被他们押住。晋孝公主趾高气扬,命近卫将我五花大绑。
这边院子出了事,王廷内侍长带着一队人赶来,将我押下牢房。
晋孝公主抚着胸口斜斜地靠在婢女身上,面色煞白,眼中含泪,柔柔弱弱地质问内侍长:“你们卫国欺我晋国无人,卫长公不见我便罢,如今就是这后廷之内一个小小的婢女都敢羞辱我,如今我这就回去,让天下人评评理!”
内侍长冷汗簌簌,倏地一下跪地,频频向晋孝公主叩首,一面又暗自派了亲信同卫长公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