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石阶梯边围了不少苏瑜家的侍从,偏头见是时常来府上走动的慕禾,皆让开了条道路。
大雪绕过屋檐飘散下来些,苏瑜站在人群中,朝她礼貌的介绍道,“这位是温相,温珩大人。”
又转而对温珩,”这位是慕禾,慕大夫。”
慕禾收伞后极缓的瞥了一眼温珩,缓和的眸光之中印刻着那一张熟悉的面容,无波无澜。
原是同两年之前并无甚异同的模样,惊艳依旧,却再不能予她一份贴近心口的温暖之感。
像是曾朦朦胧胧在街道上遇见一个背影同他相像的人,会有起初心脏无法自控的麻痹,渐渐意识到现实之后,便冷淡了情绪。
两年时间,洗去的早不是情绪之中所能掌控的事物。
当所遇见的再不是一个相像的剪影,而是真正的温珩时,那冰冷的现实感亦后知后觉的来得更加的强烈。
慕禾微微颔首算是招呼,而后才注意到苏瑜介绍词中,竟是以温相来称呼温珩的,面上不禁流露出了一丝惊讶的表情。
安然立与一边的温珩似是洞悉其内心般开口解释道,“父亲如今身子有些不适,三月前正式请辞。”
他说话的语态一如多年前的温和带笑,谦谦有礼,安宁依旧的神态之中未得半点的尴尬。清淡的笑意仿佛沁染了暖心的阳光,可轻而易举的侵入人的心防。那样干净温柔,却也不复往昔的亲昵依赖。
两人间,一个淡漠,一个客套。眸光相触之时横隔着昭显的隔阂。
慕禾并没有料到温珩还会在言语之中显出一份曾经相识的痕迹,尤其还是当着苏瑜的面。不晓得他意欲何为,静了静才道,“久居僻壤之地,消息闭塞,未能早些听闻,实在对不住。恭喜高迁,也盼令尊身体能早些好起来。”
苏瑜本就是狐狸般剔透的人,听罢果然眉尖轻挑,诧异道,“阿禾与温相,两位早前认识?”
温珩回以一笑,应是。
慕禾望了回屋檐下的灯盏,纵然弄不清缘由,随着气氛亦是点头。
苏瑜似乎有点意外,眸光流转着迟疑,却因为两者之间微妙的气氛没有多言。
慕禾心知此前状况本该是苏瑜相邀温珩,她来的时机不对,更是因这个不对的时机造就了当下不怎么对劲的局面:与前夫偶遇,中间夹了一个不知情的好友,实在是过分微妙了些。
左右也无话可说,慕禾便率先告辞,”两位大人先谈正事罢,老夫人还在等我,我便过去一趟了。”
苏瑜欲言又止,应好。
慕禾转朝温珩行了个礼,才入了门去。
举伞步入庭院,漫天的大雪铺天盖地地再度涌上,引来一阵叫人畏缩的寒凉。
苏瑜忍住没问出口的,倒是引路的女侍回头之时,一脸天真烂漫地问了出来,“慕大夫真可谓命好啊,连那样如天仙般的大人都认识吗?”
入了门,慕禾脸色这才显了些苍白,仿佛是迎面而来的风都钻进了心里,又空落得无念。
“过往阴差阳错的遇上了,便有了些交际,也想不到他后来会变成那样的贵人的。”更不想到,世间之大,他们竟还能再遇上。
侍女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模样单纯显出几分艳羡来,小跑上前领路。
……
苏老夫人身子并无何不妥,只是慕禾被以任用,偶尔便会来看看老人,看看她如今的身体状况,也会按着气候变化给老人辅以合理的膳食调养,亦或是适当的时刻予以一些药草辅助。
毕竟入了晚年,再不注意身子,总容易生些病痛的。
对着照看老夫人的婢女说了许多冬天饮食需得注意的事项,慕禾眼见天色一点点黑下去,便预备起身告辞。
苏老夫人端着一盏热茶,慈祥的将她望着,“瑜儿不是道你今个会留下来用晚膳吗?怎的又要先走了?”
一句话问得慕禾心中微微的一哽,又是对着长者,不免局促了瞬,片刻后才道,“近来降了几场大雪,气温骤降,医馆中病人也多了,我担心华大夫一个人忙不过来。”
苏老夫人听罢,蔼声道了句,“也是。”便没再说什么劝阻,任侍女送慕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