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极为鄙夷的话语噎的元漓有些沉脸,合着她又被元姝当急色鬼了,撇撇嘴抓着那丫头的手就往胸前放,不甚好气的说道:“你这脑袋是越来越厉害了,撞疼了人,还不许我哼唧了不是?”
“……”
“诶!去哪了?”猝不及防,元漓没抓住元姝,被那丫头从怀中溜了出去,忙唤了一声。
元姝来不及穿上绣鞋,就踩着光滑的冰凉地砖往前跑了几步,远了元漓才旋身瘪嘴回道:“沐浴,你继续哼唧吧。”
说罢,就跳着脚跑了,独留着元漓对眼那方才被玉色小脚丫踩过的光亮地砖,稍稍发愣。
果然,这丫头被她惯坏了。
米音领着宫人络绎而入时,低头抬眸就瞧见女皇正慵懒的斜倚在元姝指令放在临窗边的贵妃榻上,半落下的龙袍一角倒映在大理石砖上,榻尾的飞雀炉中龙涎香袅袅飘出,一切都是静如泼墨画般的极美。
“卫旸的事儿,她都知道了?”
蓦地,威严却清冷的话语,惊的弯腰放置果盘的米音手下立时一僵,虽然尚是问句,却早是有了确定。她不敢贸然抬头去看,收了手便跪在了地上。
“是奴婢的错。”
她的职责便是看好元姝,在卫旸的事情上,女皇是特意下令了不许元姝知道,可就是她的疏忽,导致元姝不知从何处听了风声。若因为这件事,败裂了元漓好不容易维持起来的关系,她是万死都难辞其咎。
“抬起头来。”
简约的几字听不出其中心思,米音入宫也两年了,自幼便混迹江湖自觉胆大的她却是怕极了这位女皇,一切危险都是掩藏在不见波澜的静静中。
半虚的冷眸中没有一丝温度,明明是妖冶最美的眼睛,却偏偏尾带戾气让人心悸,轻皱的眉头昭示着她此刻的不悦。这哪还有方才跟元姝的热乎劲头,好在是元姝不在这,若是在的话,只怕又要说她玩变脸了。便是这一眼,米音瞬间就低下了头,后背早是冷汗一片。
“奴婢失职,求陛下责罚!”
元漓不喜戴那些个怪沉的护甲,纤长的十指修的齐整,内务殿特调的朱红兰蔻染画,指盖前沿还点着极为精巧的纹饰,食指间的宝石戒子暗光流转,一指轻摇。
“只此一次。”
一身都吓的紧绷的米音霎时就松了口气,不得不说,她刚刚是紧张的要死,到底还是怕元漓的惩罚,下意识的擦了擦额间的冷汗。
“奴婢知道了。”
倒不是元漓心软了,而是这事根本没必要。卫旸搬入西宫的事情,是迟早要暴露的,她也没想过多加隐瞒元姝什么。毕竟,那人又非她亲自带入的,不过就是住一段时日,也无甚好说。
再说,就是她立了卫旸为皇夫,元姝那小妮子估摸着还能鼓掌欢唱去。
如今朝野内外都是元漓把持手中,皇权集于一身,可老派新派的存在已是循环,她拔不得,也废不得。这些年她打压了多少老派,换了多少心腹,她自己是清楚的,可老派在朝堂上依旧占一席之地,也足见他们的厉害。
皇夫,这个话题已经不是第一次论起了。
昭化元年时便掀起了一次,站出来开头的,竟然还是护国王元智。彼时,那位一人之下的护国皇叔,当着百官直言请谏,求立骁府世子骁叡为皇夫,以延续天家血脉。
谁都不知道,那时的元漓走的多艰难,她是承了元智的能力而上位的,皇叔有意施压,她是应顾不下的。打心底,她是不愿册立皇夫,她要的只有一个元姝,其余的无论是谁,就是个虚名,她也不想给。
元智无疑是给了她当头一击。
直到元王妃入宫,道是新立皇夫于中宫,男女有别,元姝再居下甚是不便,明说就是要带元姝出宫。那会子,元漓也算是明白了,偌大皇宫,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哪有不便的理儿?无非就是想从这夺人罢了。
之后的事情,说来也巧了,就在她策划着该如何打压元智时,行宫传来白信儿,道是太上皇崩了。紧接着便是国丧三日,而后,元漓便以带孝三年为话头,推了册立皇夫的事情,顺带的还将骁叡送回了骁府去,独留了元姝在宫中伴驾。
一切,又重新上了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