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书房里健儿坐在父亲腿上一声不吭,手里抓着布老虎,眼睛落在案上的画册上。
小儿子如此老实,赵之桢正好跟大儿子赵晗说说话——说的正是宁府这档子破事儿。
谁让赵之桢有好兄弟帮衬?庆王的长子已经偷偷给他送过消息了:前朝的宗室大多数隐姓埋名了,亡国之君的儿女们留有后嗣的并没有几个,秦可卿的底细并不难查。
秦可卿当年在襁褓之中,幕后之人本想找个殷实之家寄养,等她长大另有“大用”。
赵之桢笑道:“怎么猜,那人也是想把这小丫头送进哪位皇子的后宅,亦或……更进一步。”与其说是“哪位皇子”不如直说是太子,而“更进一步”自是指送到圣上身边了。
赵晗不由叹道:“平南王兵事上信心不足,便要指望这些歪门邪道了吗。”
真不愧是自己的儿子,这种直道而行的心思几乎跟年轻时的他一模一样。赵之桢在欣慰之余也点拨道:“阳谋也好,阴谋也罢,总归管用就好。你不会不择手段,却不能不许旁人如此为之。”
顿了顿他又道,“用小人对付小人正好,因此你要记得海纳百川,麾下少不得这些善长阴私之事的能人。”
赵晗对此体会不深,自然是虚心受教。
赵之桢点了点头,“不过我倒觉得,此事背后……另有高人啊。”
两岁多的健儿忽然语出惊人,“不是一条心!”
赵之桢闻言一怔,旋即搂住儿子放声大笑,“说得好!”等笑够了,又拍拍长子的肩膀,“咱们老赵家繁衍至今,什么奇人异人没有?大家早就各有各的计较了。”
赵晗知道父亲意有所指,更知道个中□□需要自己揣摩:他已经习惯父亲时不时地考校了。
原本他觉得此事背后站着大伯,可再仔细思量一回,大伯毕竟知道圣上的忌讳……南边那位已经让他付出不小,这回必不会再行此险招。再转念一想,父王乃是从庆王处得到的消息,圣上又哪会一无所知?
而圣上又作何应对,正是他该用心体会的。
晗儿若有所思的模样,赵之桢心中满意,又揉了揉健儿的小脸,“一会儿让你哥哥带你骑马去。”
健儿开心得直挥小手,“好!”
赵晗无奈接过弟弟,赵之桢又道,“你的婚事自己也留心些。如今你能出门了,难免有些不三不四的人家想算计你一回。”
赵晗连忙应道:“儿子知道了。”
不说旁人,就是淑妃的幼弟就已经琢磨了许久想要亲上加亲。对大多数要脸要面的人家来说,纵然结亲不成也不会轻易结仇,但淑妃的好弟弟却不在此列,只要能把人塞进他赵晗的房里,什么阴招可都敢往出使。反正“天塌了”,还有姐姐淑妃和做官的哥哥撑着呢。
赵之桢不愧慈父之名,“我也会给你身边指几个妥当人。”
赵晗笑道:“知道父王心疼儿子。只要不当众闹得大家下不来台便是。”
“贵妃的眼光,”赵之桢点了点头,“自是没得说。你大伯若是过来说项,有贵妃把关,也是无妨。”
韩大公子也曾打发人过来讨个口风,不知能不能再跟王府“亲近”一些,王妃韩绪果断地回绝了。对此,赵之桢很是满意:这个媳妇够识时务的。
却说冬天日头落得早,父子说了会儿话,天色也沉了下来,赵晗抱着弟弟告辞——他要在院子里骑马兜风,顺便逗一逗弟弟。
总管也在此时前来禀报,荣府二房大公子到了。
赵之桢道:“快请进来。”又指了心腹吩咐,“告诉侧妃她哥哥来了,我和他一块儿过去,再让厨房备一桌好席面。”
心腹领命而去。
贾珠此来可是为了跟妹妹商量家事:当着贾蓉的面儿,先跟妹妹订个章程,最起码让贾珍把那些陈年旧事说上一说。另外,也把贾琏的“难言之隐”跟妹妹提一提,省得那位弟妹不管不顾跑到妹妹这儿来告状,倒害得妹妹心中不快。
要不是宁荣两府如今都是乱糟糟的,不然他都有心请姑妈和妹妹一起回去,一家子坐一起好生说道说道。
总之,这两样都是家丑。因此进了王府就让管事领来了书房,见到赵之桢,贾珠多少有点不自在。
不过贾珠也正好有话要告诉七皇子,“大皇子打发人南下了,您可知道?”
赵之桢应道:“他不派人去探查一番才是怪事。”
贾珠笑道:“偏巧,已经打听到了我的门下。”
赵之桢认真道,“多谢。他是该体察下‘民情’了。”
“王爷放心。”贾珠轻声道,“我也该谢过王爷。”
二人相视一笑,一起往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着凉了,胃疼,今天就拉肚子了……盖着电热毯专心码字,今日两更。
能双更,我怎么还有点小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