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又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
等她转身走了,金志良保持弓腰的姿势微撇头。总厨从法国回来看见未经他允许安插了新人,他是如实交代呢,还是推给卢副总自己去说?
总厨和卢副总不和,谁都看得出来。
金志良忍不住叹气,他摊上的这是什么事儿啊!
***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还算风平浪静,宁夏私以为,可能是卢晓最近工作忙,一时顾不上她。
不知为何,饼房里除了金志良和徐思齐,其他人对她的态度都变得格外热络,金志良给她加重工作量的时候,有人趁他不在还会主动帮忙。
反观一开始总找她说话的徐思齐,倒是拿她当透明人了。
宁夏觉得奇怪,可毕竟只做三个月,也没打算和这里的人处交情。
热情的,她不拒绝;冷漠的,她更无所谓。
毕业答辩前一天,宁夏向金志良请假,金志良有些意外,“你还没毕业?”
宁夏轻轻哀叹:“我还一直觉得自己长得像高中生呢,没想到在您眼里连大学生都不是。”
她这话里促狭味道十足,金志良静默稍许,难得笑了。可惜脸部肌肉牵动得不自然,笑容里并没有多少暖意。
饼房面积大,他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休息隔间,隔间内摆放一张办公桌,桌上设施齐备,电话和电脑都有。
他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呷了口,问:“哪个学校的?”
“师范大学。”宁夏答。
杯口贴着嘴唇,金志良愣了愣,不过,也只是一瞬。他放下杯子,看宁夏的眼神多了丝不易察觉的兴味,“怎么不去当老师?学校不比饼房舒坦。”
宁夏笑容不减,避重就轻地回答:“金师傅,师范大学里也分师范生和非师范生啊。我只个念个专业而已,想当老师也得和平常人一样走程序。”
金志良轻嗤:“你的意思是说,来万斯年当厨师就不用走程序?”
话题转得突然,宁夏秉持“谨言慎行”的原则,揣着明白装糊涂,“也许吧。”
这下,金志良彻底面无表情了。他转过脸去,“行了,假我批了,别赖着不走找机会偷懒!”
“……”
是谁没完没了地问她话……
宁夏摸摸脖子,撇撇嘴,笑了。
拉开门走出来,和徐思齐打了个照面。
宁夏看他手里拿本册子,嘴角一牵,“来找金师傅呀。”
再正常不过的寒暄罢了,没想到却遭来徐思齐一记冷眼。他说:“别整天金师傅金师傅地叫,搞特殊有意思么你!你以为喊他师傅,他就真是你师傅啊?别做梦了!”
谁做梦了!她家饼店的蛋糕师傅她都是这么称呼的,叫顺嘴了,一时改不掉。
宁夏微仰脸,眯起眼睛笑,“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敷衍的笑容立刻收敛,直接越过他往前走。
徐思齐拦住她,“你别把我说的话不当回事。”他抱臂站她面前,抬了抬下巴,一副“我可怜你才忍不住提醒你”的架势,“你知道为什么良哥总是针对你么?别忘了你是怎么进来的,良哥最讨厌靠关系走后门的人。所以我劝你,别傻不拉几地抱大腿,你这是守着公鸡下蛋,白搭!”
不管白搭还是黑搭,宁夏只是好奇,“你知道我怎么进来的?”
徐思齐猛翻白眼,“你在云霄厅糊了客人一身蛋糕,都出名了好吧!现在谁不知道卢……卢副总拼命保你的事!”
他中间停顿了一下,宁夏没在意,就是有点想笑。事实上,她真的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卢晓拼命保她?嗷嗷,好感动!
“你笑什么呀,哪来的笑点!”徐思齐觉得自己要疯了,这女孩多半脑子有病,傻里傻气。
原先他以为是因为私下结怨所以良哥才故意欺负新人,直到听说她是被卢晓安插-进来,这才开始恍然大悟。
可有一点他一直没想通,良哥就算再讨厌关系户,他也没胆子让个生手去宴会厅送餐吧?
他走神的工夫,忽听见一声道谢——
“谢谢你。”宁夏感激地看着他,“虽然,呃……”她略作思忖,“虽然你想象力很丰富,但是你真的很有趣。”
话一说完,意识到逻辑存在问题,这个“虽然……但是……”用得好奇怪,她轻笑一声,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膀。
一而再看到她莫名其妙地笑,徐思齐头皮发麻,古怪地瞅她一眼,“神经病啊你!”
***
“神经病”第二天下午的毕业答辩尽管进行得不是特别顺利,但面对几位老师的各种刁钻问题也还算游刃有余。
答辩结束就意味着大学毕业了,叶晓凡情绪低沉,她问另一室友:“我们以后是不是走着走着就散了,回忆都淡了?”
室友说:“你别犯文艺病行么,矫情!”
“什么呀,我这不是舍不得你们么!”叶晓凡扭头问宁夏,“小夏,你说呢?”
宁夏说:“不是都在南湘么,只要我们想见就会见到的。”
“可也许,我想见你们的时候你们都忙。”
“想这么多干什么,矫情。”
“……尼、玛!”
当晚,嘴上说不去想这么多的人却失眠了。
次日排的是b班,从下午两点到夜里十点半。宁夏走进饼房后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劲,可究竟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一下午过去,她终于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今天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都莫名地勤恳劳碌,就连金志良也潜心猫在工作台前为全新推出的蛋糕主题做准备。
傍晚去员工餐厅就餐,宁夏刻意走在人群里听他们聊天。
“消息到底准不准确,总厨真的后天回来?”
“听说是后天,你看良哥都处在备战状态了,消息假不了。”
“我的妈呀,咱们好日子到头了!”
“是啊,唉。”
……
宁夏脚步顿了顿,自从来到这儿,因为她心里知道做不长,所以从来不主动询问酒店的事,这会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好像明白了点,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刚巧徐思齐从她身后走过,她一把拉住他:“我能不能问你个事?”
“什么?”徐思齐爱答不理的样子。
宁夏指指前方:“他们刚才说总厨后天回来,总厨是谁,你们都很怕他么?”
“你居然不知道总厨是谁?”徐思齐倒吸了口凉气,见宁夏点头,又重复了一遍,“我天,你居然不知道总厨是谁!”
很重要的人么?至少对她而言,明显不是。
宁夏默了默,虚心求教:“那他究竟是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