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釉把砚台接住,那墨点可接不住,当即甩了一身。她立刻就恼了:“慕容厉你这混蛋,你敢拿墨泼老子!”
当即冲上去,两个人扭打在一起。管珏在外面听得泪流满面。
果然过不多时,慕容厉就怒吼:“管珏!谁让你把这泼妇放进来的,你瞎啊!杖一百!”
蓝釉暴怒:“老子是泼妇!你是什么!你这公狗!!”
又是一阵噼哩啪啦,什么东西被打碎一地的声音。
陶意之吓得,寒毛都炸起来了,胆颤心惊地问管珏:“这……王爷和蓝夫人,以前就这样……相处啊?”他来得晚,之前没有见过蓝釉。
管珏摸了摸自己可怜的背,悲痛地点点头。
这两个人都是火一样的脾气,以前天天打架也就算了。反正就只是砸点东西,床头打架床尾合。最近慕容厉脾气更坏,打完架还要找人出气。
如果说香香是清火降躁的女人的话,蓝釉就是朝天椒……
老天爷,再这样下去,大伙儿真没活路了!
陶意之也觉得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小声问管珏:“要不……让王爷去香夫人那儿走走?”香夫人来之前,王爷脾气也不好。但是来之后,王爷慢慢地居然也有了些活人气。他说:“我瞧着王爷这通火气,十有八|九还是因为香夫人。”
管珏叹气:“这话还用你说?但是香夫人在府里呆得好好的,突然被赶出去了,她能不悲不怨?王爷真要到了那儿,香夫人不给好脸子。回到府里,蓝夫人又嘲笑讥讽,王爷两面不是人,你看看到时候谁遭殃!”
陶意之简直是想要哀嚎:“我……我能不能回家几天……”
管珏想了想,居然又一身松快了:“挨了这一百棍,我看我一个月内也管不了什么事。你多保重……”
陶意之真是想哭:“我……要不咱们先找香夫人,开导开导。香夫人好说话,没准愿意宽慰一下王爷。王爷心情好了,咱们作下人的,也好过些。”
管珏说:“这倒可以试试,香夫人……她只是舍不得不郡主。你跟她说一声,就说咱们能让她悄悄见见小郡主,她必定开心些。这样王爷若再过去,想必能降些火气。”
陶意之当天就去了香香的宅子,香香打不起精神,至到这里之后就没有见过谁。身边只有碧珠和向晚服侍。
陶意之问了饮食,听闻她每餐只喝一点白粥,不免也是担心。若人真在这里出了什么事,那才是祸事了!他让碧珠通传一声,香香隔着帘子见他。到底不比王府,只得避着些嫌。
陶意之在帘外,先问了几句衣食住行是否习惯,才斟酌着开口:“自香夫人走后,王爷也是日夜烦闷。最近脾气更大了,日间管先生还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被杖了一百。夫人,王爷心里,是向着夫人的。”
香香的声音没什么精神,只是说:“陶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去吧。我累了。”
陶意之暗暗叹了口气,说:“管先生知道夫人思念小郡主,特地派小的过来传话。说是只要时机得当,就安排夫人跟小郡见上一面。”
帘子里,香香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生气,问:“小郡主近来可好?”
陶意之欠了欠身:“回夫人的话,小郡主身体康泰。管先生又请了两位乳母,跟奶娘崔氏一并照料,夫人大可放心。”
香香问:“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她?”
陶意之知道这话便有些愿意了,忙说:“最近王爷脾气不好,大家也不敢逆着他的意行事。不若待王爷过来,见了香夫人之后,心情松快一些,再安排小郡主与夫人见面。即使王爷发现,也不至于大动肝火。夫人意下如何?”
香香说:“我知道了。”
陶意之大大松了一口气:“小人代王府上下,谢过夫人了。”
香香无意寒喧,说:“只怕卑贱之人,不合王爷心意,反倒负了先生的托。反正我尽力就是了。”
夜间,慕容厉下朝回来,面色就不太好。管珏被杖了一百,陶意之只有跟在他身边服侍。这时候便说:“王爷,香夫人在新宅也住了几日了,王爷要不要过去看看?”
慕容厉问:“有没有派人过去看过?”
陶意之赶紧答:“管先生一直有问及,小人也亲自过去看过。夫人一切都好,就是……思念王爷和小郡主。”
慕容厉沉默,然后说:“备马。”
陶意之那还有什么说的,立刻备了马,头前带路。
香香都已经歇下了,近几日精神委顿,睡眠很差,却偏偏懒得动弹。一直躺在床上居多。平时也懒得梳洗,每每作梦,总是听见小萱萱的声音。
这时候碧珠等人听说王爷来了,就要扶着她起身梳洗妆扮。香香实在没心思,将人都遣下去。慕容厉进到卧室,就见她坐在床边,身上只着白色中衣,长发披散,如墨似锦。
香香准备起身行礼,他扶住她:“罢了,行这些虚礼作甚?”
香香没有回应,慕容厉拉着她在床边坐下,说:“女儿很好,你不要多想。”
香香应了陶意之的话,只是不惹他便罢了。当下也不说话。一室沉默,气氛尴尬。慕容厉将她拉过来,将她抱着坐到自己腿上,低头去吻她的樱唇。
香香避开他,问:“王爷遣民女出府,当是从此休弃之意。既然已经离弃,何必又要行此男女之事?”
慕容厉拧眉:“本王已经说过了,不过是出府住几天,几时说过放妾?!再者,你是萱萱的生母,就算本王放妾,你还想嫁人不成?”
香香说:“王爷向蓝侧妃承诺,必将终身只爱她一人。我在王府还是在府外,又有何区别?王爷的爱,民女从未奢求过。如今也只是想找个尼姑痷,削发为尼。从此永伴青灯古佛,还请王爷成全。”
慕容厉一怔,闭上眼睛,只觉万箭穿心。出口却只是怒气冲冲的一句话:“放屁!”
香香便不再说话了。这一辈子,只是你掌中玩物,你高兴时说几句好听的,哄着诱着,不高兴时便赶出府去,连女儿也不让见上一面。像你这样的王孙公子,永远不会理解别人的哀恸吧?
慕容厉将她搂在怀里,也不碰她,就这么静静地抱着。
更漏声声,天色渐渐晚了。良久,他才说:“萱萱还在府里等你,不要多想。”
香香任由他抱着,是不应该多想。从当初被土匪掳走,直到现在,几时天又从过人愿?
及至三更时分,突然外面有人急报:“王爷!”
慕容厉听得这三更半夜还有人传报,还以为是紧急军情,当下起身:“什么事?”
外面的家丁急道:“王爷,小郡主……”香香猛地坐起来,脸色都变了。慕容厉一手压着她,沉声问:“小郡主怎么了?”
外面下人支唔半天,眼看他都要恼了,才小声说:“小郡主不见了。”
慕容厉还没说话,香香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慕容厉掐她人中,又命人找大夫。这才问:“什么时候的事?乳母是死人吗!!”
下人也吓坏了,身子止不住地抖:“回、回、回王爷的话,乳母催氏今儿个有事不在,是新来的奶娘陪着小郡主睡觉。怎奈一觉醒来,就发现小郡主不见了。这会儿得有一个多时辰了!”
慕容厉简直是胸口都要炸开,被人从身上活生生剜下几块肉也不过如此了!他命人照顾香香,自己快马赶回巽王府。王府早就炸了锅,连管珏都拖着重伤的身体指挥下人搜查。
王府很大,侍卫长赵武发誓没有外人进出,更没有发现小郡主出门。管珏虽然相信他的话,但是还是派了几个人在府外找寻。一方面还是掘地三尺地搜索王府各个院子。
慕容厉回来之后,脑子里异常清醒。他是惯于带兵的人,越到危急时刻,头脑越冷静。这时候先问了乳母小萱萱睡前的事,又仔细检查乳母有无中迷香。
一切均无异样,他命人先查看洗剑阁,府中各处有水的地方一定要详细搜寻。然后自己去小萱萱的卧房查看。
乳母没有中迷香,室内也没有外人进来过的痕迹。应该是小孩子自己跑出去了。洗剑阁是最有可能的,她这几日一直就哭着要找娘亲。洗剑池周围有栏杆,一岁多的孩子无论如何不可能自己掉进去——如果没有人蓄意加害的话……
可是万一要是有……
慕容厉不让自己往最坏的方面想,在洗剑阁每一个房间仔细查找。
一定不能出事,他慢慢咬牙,一定不能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