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之后张满富检查过雪团后,也从它皮毛下到处可见的隐蔽伤痕上证实了自己的论断,雪团的腿明显是被人打断的。
但心里再怎么清楚,张满富自然也不会真傻到说出来,太后娘娘是何等“慈祥良善”的人?她老人家的猫儿断了腿,自然只能是雪团没福气,自个跌断的。
虽然断了腿又被太后扔回来的雪团已然没了用,但张满富瞧着它可怜,却也没有按惯例处理了,而是自个养了起来,也就是在这之后,事情才真正有了不同。
在这之前,雪团对张满富来说也就是他替主子们养的众多猫狗中的一只,并没有任何特别,只不过是每日里不得不做的活计,但自此以后,雪团却是张满富自个乐意干的,给自个养出的宠物,虽然是一样的程序,但这其中的心情不同,自不必说。
正是因这这份全心的在意,因为断腿几乎奄奄一息的雪团在张满富的照料下很快便好了起来,本来胆怯的性子也因着张满富的善意逐渐变得喜爱亲人,每日里有事没事的总要凑到张满富身边挨挨蹭蹭的撒娇,但也只限于张满富,对上别人雪团却依然很是戒备,碰都别想碰上一下。
这种独属于自己的亲昵更让张满富生出了一种微妙的自得,或许正是因为这缘故,等得半年之后听到了太后心血来潮突地吩咐犬舍再将雪团送回去的消息后,张满富才会觉得那般的难以接受,雪团分明是他的,是他一手配种、仔细看顾、小心照料,才能长到了这么大,才能这般漂亮温柔,善解人意,凭什么,凭什么那高高在上的太后一个心思、一句话,就能那般轻易的夺走它!?
在心间猛然泛起的不舍、担忧、愤怒种种情绪让张满富不能平静,而这份不平却又不能向那位高高在上的施加者发泄回去,于是最终,张满富将这份不满施加到了比他更弱小的存在——雪团儿身上。
他不能违抗懿旨将活着的雪团留下,却可以用一碗下了毒的猫粮留下死了的雪团。
在之后没有雪团儿的几十年里张满富有没有后悔过连他自个也不敢细想,同样的,因为后悔也没有用,他也就照旧和以往一样一日日的活着,把空荡荡的心情埋下假装一切都安然无恙,一直他垂垂老矣时再次看到了雪团,
雪团不是来报仇的,正因为张满富对雪团再了解不过,所以张当他看到雪团的第一眼就已清清楚楚的知道了这一点,那不是仇恨怨气的眼神,没有愤怒、没有埋怨,还和以往的时候一样充满了亲近与关心,似乎当初被毒杀的经历从来就没发生过。
直到那一刻,张满富才这般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确是后悔了,从雪团僵硬的死在自己手里开始便已经后悔,一直悔了几十年。
不过没关系,当张满富跪在地上,涕泪横流摸着并无实体雪团时的这么想着,他已活够了这辈子,雪团已等了他几十年,好在总算不用再等下去,等到他死了,等到下辈子,若是雪团愿意,他也一定会再好好的养雪团一回,给它喂食,为它梳毛,与它一起在午后懒懒的晒太阳,听着雪团在他手下舒服的轻轻叫——
那声儿又甜又软,像是小娃儿撒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