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锦染对这样的情况也早已习惯,只是了然的随着辛末的脚步前行着,最终停到了不知哪家院墙下的角落里,便也与辛末一起动作迅速的解下了背上的包袱,拿出了两张手掌大小,烤的像石头一般结实的干饼子出来。
庸凉城的周围不像深山老林,各种野物野果随处可见,这是一片从路边的树皮,到地里的播种,全都被饥饿的灾民清扫得一干二净的地方。锦染与辛末已然很久都遇不到能买到粮食的地方了,这饼子还是辛末在八/九天前,在路边铺子里在花了平常十几倍的价钱才好不容易买下的。
虽然价钱贵,但饼子却着实是难吃的很,不止味道,这般硬啃下去,甚至满嘴的牙齿都在隐隐作痛。
但尽管如此,锦染也依旧一脸珍惜的将手上的干饼努力的撕扯下来,用唾液浸软,忍着喉间的疼痛咽下,没有一句抱怨,甚至连一个不满的表情都没有。
身处于四处可见因为饥饿而去吃观音土,涨腹身亡的难民之中,能有真正的粮食入腹,锦染对此便已然心怀感激,再难生出更多的人要求与埋怨。
只是辛末却对此总觉心内煎熬,他的染妹本是不该如此的,他将她从京城锦衣玉食的太傅府中带出来,本也不是为了让她受这般的困苦。若是他能计划的更周详一些,若是他能准备的更充足一些,不,甚至于,只是他的内功能更听话些让他没有这么多后顾之忧,他是不是都能让染妹少受些这样的委屈?他本该做的更好的……
辛末面色低落,但对着面前的锦染,却也一句抱歉请罪的话都说不出来,半晌,终也只能是低头拔起水囊软塞,默默送到了锦染的手上。
“吃……吃的!”就是此时,辛末背后却忽的响起了一很是沙哑难听的声音。
一时不察,竟疏忽了!辛末懊恼的一皱眉,抿紧了双唇一个转身护在了锦染面前,这才看向来人。
是一灾民,粗布的麻衣早已污浊到看不出本色,后背微偻,面颊干瘦,颧骨高耸,同样已黑的看不出面色,但双眸却亮的吓人,好似泛着绿光的狼,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锦染手中剩下的小半块干饼。
“求求少爷小姐!行行好吧!”那灾民犹豫了一瞬,终是先选择了上前乞食的方法,口气诚恳而哀切。
锦染对这样的场景已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但自身难保之下她也只得狠着心肠低头躲到了辛末身后,声音低微的,仿佛是在对自己说一般:“对不起。”
辛末没有说话,但姿态目光中都清楚的显示出了他的拒绝之意。
对面的灾民毫不犹豫,见状立刻收起了哀求的面庞,一步上前恶狠狠的拨开了辛末,一手已向着锦染手中的干饼伸去,尽管已瘦弱到好似下一刻就要倒下一般,但动作却迅捷的吓人,带着凶狠的决心与欲念。
锦染按下心中的不忍微微垂眼,仿佛已经看到了来人在辛末的手下轰然后退倒地,再无反击之力的场面,但接下来,面前辛末后背的忽然颤动,却让她忍不住瞬间瞪大了眼睛。
那灾民当然没有将辛末推倒,辛末只是抬手一握便轻松的止住了对方的动作,但还未曾来得及作出下一步时,辛末的身躯却不知为何忽的微微颤抖了起来,停在了原地。
那已近乎没了理智的灾民并未管这许多,一手被挡住后,便干脆的用另一手握拳狠狠的捶向了辛末的小腹。
就是这样简易的攻击,辛末却不知为何竟未曾躲闪过去,生生的挨下了这一拳,接着上身随之猛地向前一弯,这才终于反应了过来一般,手下一个施力,轻而易举的将对方轰然摔到了地上。
制服了对方后,弯着腰的辛末也未能重新站起身,反而像是越来越严重一般,竟慢慢弯的更厉害了些,浑身的颤抖也瞬间剧烈的起来,面白似纸,汗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