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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大半ri的舟车劳顿之后,张夜书四人终得以重见天ri,从棺材里爬出去。他们被安置在一间蛛网密布的土坯房里,整齐摆放着二十余口大小不一,新旧有别的棺材。有些棺材还甚有光泽,才放进来不久;有些棺材则已旧的快散了架,棺材板上都长了青苔。此地十九是一座义庄,棺材里装着的,都是些客死异乡或是无亲无故之人,死后连尸体都没人认领,不得下葬,只能寄存在这种地方。陶朱阁将客人扮成死人,送到义庄,确实是掩人耳目的不二选择,因为怕沾上一身晦气,这种鬼地方连叫花子都不会靠近。张夜书和仇嫣躺的棺材旁还有一口崭新如初的棺材,应该就是李丞茂用过的。
根据张夜书的描述,仇嫣给李丞茂画了张像。举着这张画像,沿途一路打听,不知不觉间便跟到了汉水中游、历来兵家必争之地的军事重镇襄阳!李丞茂完全没意识到张夜书在跟踪他,丝毫不加防范,一如既往地住进了一家车水马龙的大客栈。张夜书在他对门租了三间房,便于随时监视。
吃罢晚饭,张夜书脱下白袍,换了身黑se的窄袖衫,吩咐非烟和非柳道:“你们两个提高jing惕,监视好李丞茂。还有照顾好小姐,小姐若有什么闪失,我拿你们是问。”非烟和非柳连忙应是。仇嫣道:“夜书大哥穿得这么jing神,是要去哪里?”张夜书道:“去取些银子用。”仇嫣道:“这时辰,外面天都黑了,银号都已关门了吧,哪里去取银子呢?”张夜书道:“我等的就是这一刻。”仇嫣灵光一闪,道:“啊呀,我明白了!你之所以换下白衣服而换上黑衣服,是因为白se在黑暗中过于醒目,而黑se恰与夜se融为一体,不易被人发觉。你不是去取,而是要去偷,我猜的对不对?”张夜书道:“完全正确。”仇嫣道:“做为我猜对了的奖励,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张夜书决然道:“不行!”仇嫣央求道:“我明白你是怕带着我是个累赘。但是我可以保证绝不会给你添乱的!”张夜书还是拒绝道:“不行。”仇嫣道:“你不让去,我还是会跟去的。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万一迷了路,到时你还要满城地找,麻烦的还是你。除非你现在点了我的穴道,让我不能动,不然你休想撇下我。”张夜书禁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妥协了。
每一座城池都有这样的巷子,肮脏,丑陋,污水横流,野猫、野狗以及肥硕的老鼠川流不息,充斥着粪便和尿sao味,住在这儿的都是城里最贫穷的人。而与此地相隔只一条街的另一个巷子,此刻却灯火阑珊,歌舞升平。贫与富,卑与尊,往往只是一条街,甚至是一道墙的距离,却是这世上最难逾越的一道鸿沟。
这条老旧、静谧的巷子深处,开着一道千疮百孔、摇摇yu坠的门,门的两边却有一副新贴的楹联:烟花烟雨巷,霜树霜月天。没有横批。
张夜书伸指在门上急促地扣了三下,停顿片刻,又缓慢地敲了两下。仇嫣立在他的身后,她的手帕,从进巷子那一刻起便没离开她的口鼻。
开门的是个身着褐衣,戴瓦楞巾的老秀才,腰间别着一只酒葫芦,双目浑浊,面se苍白,一张脸好像黄土高坡,千沟万壑。他说道:“原来是你这个小鬼。你素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想问什么,便直接问吧。”张夜书道:“晚辈深夜叨扰,是想向范先生打听纪云中的藏身之处。”范先生道:“你一定要去么?”张夜书道:“非去不可。”范先生道:“他的老巢就在城西的鬼宅里。纪云中的‘七步拳’虽不足为虑,但他们人多势众,并不好惹。你自己多保重,你死了我不好和你师父交代。”张夜书道:“晚辈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前辈留步,告辞!”
出了巷子,张夜书背起仇嫣,从屋顶上,如飞向城西赶去。嫣问他道:“这人是谁啊?”张夜书道:“江湖人称通天教主,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江湖中的事,几乎没他不知道的。”仇嫣道:“这何用你说?你别装糊涂,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此人虽则穷困潦倒,但是观其言谈举止,甚是不凡,来历必不简单。你师父和他那么熟,你肯定知道些底细。他究竟是什么人?”张夜书道:“他就是藏剑山庄的少庄主丹青圣手范芸袖。”仇嫣惊讶道:“就是那个武林三公子之一的范芸袖?传说他丰神俊朗,文采出众,更是了不起的画师,连兵刃都是五支画笔,当年不知迷倒了多少妙龄少女呢。不过藏剑山庄不是已被唐门血洗,无一生还么,为何他还活着?”张夜书道:“家师和范先生是朋友,是家师救了他。”仇嫣道:“令师居然能从唐门的天罗地网中救出他来,我反而对令师比较好奇了。”张夜书道:“好奇心是会害死人的。”
不多时已到城西的鬼宅。张夜书让仇嫣在大门他,独身进入宅子。
鬼宅里昏暗幽森,yin风阵阵,走廊上蛛网密布,房梁上倒挂着无数只蝙蝠,一双双眼在夜幕中闪着青光,令人不寒而栗。张夜书故意发出沉重的脚步声,宅子里的人闻风而动,纷纷从大厅、侧厅、厢房中一掠而出,被月光映得惨白的庭院里,一下子多了三十来个人,凶神恶煞地看着他。站在人丛中间的是个瘦小的中年男子,下巴尖如刀削,目光如电,多半就是纪云中了。纪云中问张夜书道:“阁下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见教?”张夜书道:“最近手头紧,想向纪兄借几两银子用。”纪云中大笑三声,不可一世道:“我这些银子都是兄弟们辛辛苦苦积攒下的,我都不敢动。你算老几,说要便要!”双臂一展,这些人便四散开来。张夜书视而不见,气定神闲道:“既然纪兄不给这一分薄面,那我只好硬取了。”纪云中冷笑道:“这是我听到的最有趣的笑话了。你已然身陷重围,如一只待死的困兽,还敢大言不惭!我原只想留下你两条腿,做为你惊扰大爷好梦的惩戒,可惜你太不识天高地厚了,惹得大爷十分不高兴,只好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贺满、柴永琰,还等什么,送他归西!”贺满和柴永琰一左一右,气势汹汹地扑上来,张夜书屹立不动,三人身形一合即分,张夜书双掌分别切中两人的后颈,他们哼都未哼一声,便即晕倒。
其他人见同伴被打倒,尽皆义愤填膺,正要发起群攻,纪云中右掌一扬,制止了他们,说道:“好小子,还有两下子,难怪独自一人,便敢夜闯此地。你们先退下,让我会一会他。”大喝一声,跃起六尺,双腿蜷曲,双臂像猩猩般举着,双拳半握,似拳非拳,似爪非爪。欺近身来,猛然出拳,张夜书并未还手,是只一味退让。打了好几十拳,纪云中有些急了,突然右脚在地上一跺,将一块地砖踩得裂开,动作比刚才快了一倍,这一记重拳的威力更是猛增了数倍,张夜书不紧不慢,将左掌收在胸前。纪云中一拳正中他的掌心,张夜书滑出六七尺,五指却紧抓着纪云中的拳头不放。纪云中无法将拳头抽出,只得往前一跃,拿膝盖去顶他的门面,张夜书屈指在他的膝关节使劲一敲,纪云中一条腿立时麻了。张夜书便抓住他的脚踝,高举过头,重重往地上一摔,用膝盖顶住他脊梁骨,将其双手反剪在背。
张夜书道:“那现在呢?”纪云中昂起他摔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脸,摆出一副大义凛然,宁死不屈的模样来道:“小子,你也忒小瞧纪某了。干我们这一行的哪个不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早在出来混那ri起,纪某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你别以为以我的xing命相要挟,我的兄弟们便会投鼠忌器,乖乖将血汗钱交给你。趁早杀了我吧,杀人不过头点地,你爷爷十八年后又是好汉一条!”张夜书道:“你越是急于求死,便越是说明你心虚,我便越发不能杀你,自绝财路。你们想不想你们的大哥死?”纪云中双眼瞪得老大,如同两盏灯笼。那帮人瞄了纪云中一眼,都沉默了,但还是有个半大的孩子道:“你别杀大哥,我们给你银子就是。”纪云中怒道:“梁通,谁允许你说话的!”梁通扑通跪下,泪流满面,嘶哑道:“大哥,我们还需要你的领导,你不能死!”纪云中的眼神和嗓音都柔和多了,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是个男子汉,别这么没出息,快给我站起来。”
“小子,放了大哥!不然我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