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之后,洪承畴才看完了这份拆子,将拆孑合上,恭恭敬敬,放回到桌案上。多尔衮道:“怎么样,老洪,你如得此计如何?”
洪承畴思索了一下,道:“回禀摄政王,若是以此计行事,到是可以一举而破南京,生擒朱由崧,但却不足以收取江南之地,统一天下。”
多尔衮也不禁有些奇怪,道:“南京一失,南明即亡,怎么说不能统一天下呢?”
洪承畴道:“朱甴崧沉迷酒色,昏庸透顶,并不足为虑,而东林党好空谈,不务实,只顾争权夺利,不顾大局,其中虽有一二君子,但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因此南京并不难取,只是如今我大清的首要之敌,仍是浙江的商毅,而非是南明。”
多尔衮笑道:“商毅不是南明的臣子吗?南京朝廷一亡,商毅又有何处可以依身呢?”
洪承畴摇了摇头,道:“商毅如今确实是南明的臣子不假,但现在以是形如割据,自立一方,南明朝廷亦不能把他奈何,此次商毅与我大清争衡,其兵马钱粮、军器,皆出于浙江,而且臣亦听说,商毅正在浙江兴利除弊,鼓励耕种,经商聚财,可见商毅现在势力己成,无需倚仗南京,故南京亡,商毅犹在,我大清依然不能统一天下。”
“何况休养生息,为国之根本,而且如今北方屡遭刀兵之苦,百姓流离,田园荒无久己,据臣估计,目前最多只能维持一年的战事,而浙江本是江南富庶之地,未遭刀兵,而且商毅以然经营三年,基础稳固,我大清此时出兵,虽能取下南京,但届时南征大军必师老兵疲,也未必能再取浙江,又后续不足,实在危矣。如此唯有先巩固根基,方才可行征伐之事。此举关乎我大清之百年基业,因此臣不得不以实相告。还请摄政王三思。”
多尔衮沉默了良久,才道:“我们休养生息,但南明就不会励经图治吗?南方历来富于北方,又没有遭受大的破坏,物产丰足,财源广泛,自然不是北方可比,南京虽不足虑,但你也说了,商毅不仅善于治军,也善于治民,如此三五年后,我们大清也许可以积累一些钱粮基础,但谁知道商毅又会不会也己兵精粮足。”
顿了一顿,多尔衮又道:“何况以商毅目前的实力,完全足以攻入南京,废朱由崧自立,或是挟朱由崧而号令南方,有他主政南方,恐怕就更难攻取了。因此我大清必须趁商毅尚未成势之前,先举兵征伐,灭其于未成之中,那怕是不能一举而灭商毅,只要是取下南京,也能钳制浙江,使商毅无法发展。你以为如何呢?”
洪承畴当然听得出来,多尔衮这完全是在强词夺理,现在是急于在南征取得突破性的成果。对自己的建议并不赞同,但该说的话一定还是要说的,因此洪承畴又道:“摄政王的但心,有一定的道理,但我们在休养生息的同时,不会坐看南方发展,臣在平南四策中也言明过,可派遣细作,深入南方,挑动事非,使商毅与南京反目,就算商毅能够攻入南京,或自立,或架空朱由崧,但无论那一样,都势必会让整个南方视为叛逆之臣,难以服众。而我大清正好可以借此良机,拉陇南方其他势力,使其互相攻伐,内耗不止。就算商毅能够统一南方,但实力也必然消耗殆尽,那时我大清再举兵南征,就可势如破竹,一举统一天下。”
多尔衮听了之后,又一次沉默不语。而洪承畴在桌案前站着,弯腰低头,心里在盘算着多尔衮的反应。杀自己估计不会,罢职赋闲恐怕是再所难免了。
其实多尔衮并不是急燥的人,也知道洪承畴所说确时是老成持重之举,但在多尔衮的心里,还有一点没法说的心事。皇太极死后,多尔衮虽然力排众议,拥立福临为帝,但那不过是为了对付豪格的权宜之计,在多尔衮心里,对皇位一直都没有死心,虽然说现在自巳也算是大清的立皇帝了,但毕竟没有坐下,还是有些美中不足。
不过现在福临毕竟还是名议上的皇帝,虽然自己权势朝野,也不敢妄行废立之事,必须要建立奇功,以堵所人之口,而这个奇功自然就是杀过长江,灭掉南明,统一天下。因此多尔衮才急于再举南征。
而洪承畴这两年来察颜观色,对多尔衮的心里也揣摩了个七八分,但他是傍观者清,深知这次南征的成功机会并不大,万一再失败了,自已可担不起这个任务,因此明知多尔衮不爱听,但也要把话说清楚。
过了好久之后,多尔衮才道:“洪卿,你先退下,容我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