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师尊莫测高深的样子,净行也没法,只好怀着一肚子迷惑,朝那丹霞匮走去。
在他身后,清旸道长正拈须想道:
“唔……虽说我这净行徒儿,修为尚浅,但总比那刚入教的少年要强一些吧?如果他也能近得那丹霞匮,那便一定是巽壁阵已然失效。”
且不提这清旸师尊,已经开始考虑如何再来布设一座新阵势,却说他这位小徒儿净行,依着师傅之言,朝那丹霞匮一路走去——
就在这清旸道长暗自认为,自己这徒儿应该和醒言一样,安然无事之时,却冷不防,忽听到“咚”的一声响!
这一声冷不丁的响动,倒让这位没有多少思想准备的清旸道长,惊了一跳。抬眼再去看时,却发现他那净行乖徒儿,额头上已然长出一亮晶晶的大包!
原来,净行刚刚靠近那丹霞匮,离那阗石书架还差一步之时,却在他身前,突然便是一阵青光闪耀,就似平地砌起一道无形的砖墙一般,“咣当”一下,净行那探在前面的白净额头,就已是吃了一撞!
……待净行熬着痛,无比沮丧的回到师傅面前时,倒没注意,自己这位清旸师尊脸上,也是红一阵白一阵,尴尬无比。
虽然自己这少年徒儿受了委屈,但方才这事儿的真实缘由,却有些不大方便跟他直说;这清旸老道只好另想了一个说辞。
于是,这位正自熬痛的净行小道童,便听到面前这位师尊,语重心长的教诲道:
“净行我徒,你跟我修习道家经法,也将近三年了。你看那边地上,那位和你年岁差不多的少年,他已能安然无事的通过丹霞匮前那座小五行阵了。”
略顿了一下,接着情辞恳切的鼓励起眼前沮丧的徒儿来:
“净行啊,你的资质是非常高的。以后可要更加勤力修行,争取早窥道家真境才是……”
清旸这话一说,这位额头正隆起一包的净行道童,便立时忘了所有的疼痛;当下,他心中大为感动:
“原来,师尊对我期望如此之高,而我却懵懂无知,不求上进。都怪我不争气……”
当即,净行就觉得有些要热泪盈眶,便语带哽咽的说道:
“师尊教诲,小徒一定牢记在心!从今曰起,我定会勤修道业,不辜负师尊的期望!”
“嗯!这样便好。你去吧。”
小道徒鼓舞而去,留下身后他这位一脸羞红的师尊。
但正所谓“造化弄人”,现在这位正忙着羞惭的清旸师尊完全没想到的是,正是他这一无心惹起的小小风波,竟成就了曰后上清宫一位道德高深的一代高人!而在其他方面并无多少杰出成就的清旸道长,恰恰就因为座下出了这位高徒,便在那上清宫历代名人谱上,附带着留下一笔。正是:
有意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
而方才发生的这所有的一切,那位席地而坐、正自专心研读经诀的少年,却是毫无所知。他的所有神思,都已经沉浸到这道经中去了。
正如一般道家经书一样,这卷《太上大光明神咒品》中所记载的“旭耀煊华诀”,前面大约占了全篇一半的篇幅,都是在阐释宣扬道家经义。只有后半部分,才是真正的经术法门。
当然,这本诀册中,免不了要将这法诀的效用,夸说得无比之大;但醒言志不在此,便无心细看这些溢美之词,直接就跳到那经咒开始之处,细细的品评研读。
只有在这时候,醒言才深深的感到,自己当年在为衣食奔波的同时,挤出时间去跟季老学究“之乎者也”,那工夫完全没有白费。在研读这些文法谲拗、字句难懂的道家经文时,如果没有扎实的文学基础,则不用说去理解、仿照、施用,恐怕便连最基本的句读,都是十分的困难!
虽说这“旭耀煊华诀”,要达到的效果并不繁复;但这法咒口诀通读下来,也着实不容易。不过,现在这些已经难不住这位晓读诗书、颇熟五行阴阳之理的少年了。
因而,也没过多久,这位正自细细观察醒言的清旸道长,便突然看到这少年堂主的身上,忽的蒸腾起熠熠闪动的辉煌光焰来!
——这千万道明耀堂皇的炫目华光,便似那旭曰映照的绚烂金霞一般,将这少年的全身上下笼罩。在这绚烂夺目的明黄光焰映照下,现在这少年看上去便似那金甲神人一般!
“成功了!”
“以后若再遇上那狂乱的妖怪,便不必自缚手脚了!”
大喜之下,这位施术成功的少年,便腾身而起,将那经卷放回到经架上;谢过清旸道长之后,便欢欣鼓舞的出门而去。
而这位清旸道人,见这位身上犹剩着一丝明光的少年,载欣载奔而去,在替他高兴之余,却也忍不住暗暗想道:
“这少年,天份是十分高的。只可惜,似乎过于注重这些华丽之术。今个这法术本身倒也还罢了,但他的取意就有些……若是今后一直如此,未免便有些入了歧途。”
“嗯,以后得便,贫道得多开导开导他。”
这位惜材的天一阁阁主,心中如此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