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常百口莫辩,“你找点重点好不好,我说的是这人眼熟。”
“还眼熟,敢情你背着我干这些个勾当都不是一天两天了,连出来牵个魂都能遇到相熟的姘头了!”
我识趣地退到了一旁,一边抠着鼻屎弹着玩,一边笑嘻嘻地看着这两口子互撕。
“不是,你看这人,你不觉得眼熟吗”
“我不看,我不看,我为甚要看他,他有什么好看的”
眼看这场景愈发的白热化,我只恨没随身携带瓜子杏仁。
“你最近怎么越发的不可理喻了”
“我不可理喻,我不可理喻……”黑无常直直地指着自己的鼻尖,“你说我不可理喻,你敢再说一遍!”这一回,手指又到了白无常的鼻尖上。
“你不弄清楚就开始吵架,还不是不可理喻”
以前没发现,如同一瞧,我一直以为是沉默寡言的白无常,也还是有舌战群儒的本事的。
“好,你要我看是吧,那我就看啊,我看,看看能看……出……”
黑无常转过脸,满面凶相地瞪着我,瞪着瞪着,声音却慢慢地弱了下去。他皱着眉头,一双眼睛如同是要剥光人衣裳似的。
“这张脸是不眼熟,可是这猥琐的气质,却好像在哪里瞧过。”
我翻了个白眼,手虚虚一晃,现了原身。
黑白二人原本神态各不相同,可当他们看清我的原身时,表情蓦地一转,齐刷刷地变成乌溜乌溜的黑。随后,二人看也不看我一眼,转身就走。
一转眼,我便到了他们身前。
“看到老朋友,怎么能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走呢”
黑无常对我视而不见,一把挽住了白无常的胳膊,望着天道:“难道下雨了么”
听着话音里的讽刺,我拉长了脸,也当着他的面,抠起了鼻子。
黑无常细眉一拧,挽着白无常的手一紧,显出了青白的颜色。
我上前一步,把鼻孔直直地递到了他面前,抠得更是带劲。
隐隐地,我听到了布料撕扯的声音。
再接再厉,我伸出了另一只手,抠上了剩下的那只鼻孔。这只终于被堵住的鼻孔如同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爱美的黑无常,只听“嘶”的一声,他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接着一脸挫败地垂下了脑袋。
“婆婆,你到底又想作甚”
我得意地笑笑,弹了弹得以解放的两只手指。
“不想作甚,就是有事要问问你们。”
他的苦练没有任何的缓解,“问什么”
“你们可是来牵这个张大人的”
“是又如何,这个张大人把十六地狱的坏事都做满了,婆婆你该不会是脑壳被驴踢了,还想救他吧”
我听完,猛地放松了一口气。
“你待会就知道了。”
张大人瞪大着眼睛望着我,活像是见到了鬼。他一双眼白过多的眼睛暴突着,就像是喘不过气的金鱼。灯火被窗缝吹进来的风摇曳着,火光映照在他冷汗涔涔的脸上,显得分外的诡异。
“你……你怎么进来!”
我没理他,却是往前走去。
“哐!”
他猛地后退,绊倒了脚边的椅子,椅子重重地磕在地上,在寂静的夜里响得如同一记炸雷。骨碌碌地,椅子上的东西散了一地。
雪白的珍珠如同是圆圆胖胖的兔子,一路滚到我的脚边。金银翠玉撒了一地,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发出刺眼的光芒。
我循着脚边的珍珠,一路看到他的脸上。
他瘫坐地面,厚实的后背抵着墙,虽说已经没有了退路,可他的两条腿还是不停地挣扎着,想把身体往后拱。
我平静地看着他,走到他跟前,蹲了下去。
他眼神浑浊,就像是沾了铁锈的水。
“这是相爷给你的。”
他两眼盯着那小小的瓶子,颤抖地接过。他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焦距,就像连个死鱼珠子塞在眼窝里似的。
瓷瓶抵在他肥厚的嘴唇边上,一饮而尽。
几乎是同时,血便从他的嘴里涌了出来,就像是宿醉未醒的人吐酒一般,他吐得又急又快,好似想把自己吐空一般。
血淌满了衣襟,他的眼中却猛地有了神采。我的身影倒在他的眼睛里,清楚得连表情都能看见。他恨恨地望着我,陡然举起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淡漠地望着他,一动不动。他的手指陷进我的脖子里,我听到自己的颈椎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他龇着牙,继续使劲。
脖子似乎已经断了,而我却仍然冷静地望着他。
渐渐地,他眼中的神采退了下去,手上的力气也渐渐弱了,直到最后,他满身血污地摊在地上,完全没了动静。
“宁玉,你也是个杀人犯。”
混混沌沌中,闻人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缓缓地起身,冷静地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