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实瞅了一眼我的样子,道。
不要问我为什么这个玩意儿还在,我实在是不知道。按说,南斗宫司命星君一职虽说不是什么战斗在一线的要职,可也不是能随随便便擅离职守的吧,可在我看来,眼前的这个家伙几乎已经跟种蘑菇的老司命差不多清闲了。
不过回想起来,从前的老司命好似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脑仁阴森森地一麻。
果然,年纪大了就是不中用,连回忆个不痛不痒的事都值得不舒坦一把。
胡思乱想了好一通,我才模糊不清地应了他一声。
他也不知是没想到我会理会他,还是没想到我会如此敷衍地理会他,居然愣了一愣,转过头来。
“你昨夜做恶梦了”
“梦到你算是恶梦吧”
我随口乱说道。他脸僵了一下,立刻转了话锋。
“你准备就这么盯着,盯到三年后”
咕咚咕咚地灌下两杯凉茶,我不置可否,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可还没递到嘴边,就被莲实抢了过去。我以为他要喝,刚要发火,却见他不紧不慢地把那杯倒了,倒了杯温热的递了过来。
吧嗒吧嗒地眨了两下眼,我盯着他看了起来。
“你最近,果然有点不对劲。”
莲实斜眼,“不对劲”
“嗯,这种事情,以前你打死也不会做的吧。”
他沉默了一下,“哗”的一声倒了手中的茶水。
我一顿,愣了。
“土狗果然是吃剩饭的好。”
不再理会我,他径直走到树荫下的躺椅上,闭上了眼睛。
对嘛,这样才是莲实。
摸摸脑袋,我慢吞吞地坐到了他旁边的位置上。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露出来,斑驳地映在他的脸上。他紧闭着眼睛,睫毛安静地铺开。我不知觉地端起先前的空杯,一边往嘴边递,一边无意识地打量他。
从额前似乎长长了许多的碎发,到整齐干净的眉毛,再到看起来很柔软的眼睑,再到笔直清癯的鼻梁,最后是浅色的嘴唇。
夏日清晨的风将他的头发掠得微微摆动,一瞬间,所有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他轻浅的呼吸声。
一下一下,好似有羽毛在挠着我的脖子根。
“以为又是做梦”
莲实的声音蓦地响起,居然近得我能听到声音里头的呼吸声。
我猛回神,却发现自己的鼻尖几乎要碰上他的。
整个视野,就只有他的脸。
他平静地睁着眼睛,在那双被阳光晃得如同镜子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愣愣的自己。
杯子在脚边骨碌碌地滚动,杯沿的水滴抹出了几条细细的痕迹。
手撑在他的两侧,微微地发麻。
僵硬地眨着眼睛,我想不起来为什么自己会爬到他身上,更想不起来为什么自己会离他这么近,当然了,也不会想起要在被嘲笑得一身狗血前收回架势。
我只是撑着,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
他几乎算得上是气定神闲,既没有像我一样僵硬,也没有任何激动的痕迹。
那双眼睛,就像是夜半的湖水。静静的,凉凉的。
有些不服气地,我低下了头。
嘴唇边上感觉的凉凉的一下,在这个焦躁的夏日,这种感觉就像是用泉水扑在脸上,舒服得不可思议。
莲实的瞳孔颤了一下,接着睫毛像是蝴蝶翅膀似的抖了抖。
腰上猛地一重,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双手就一个吃重,软了下去。他的头偏了一偏,嘴唇正对上我的。后颈上传来温热的压迫,就好像是猫的舌头在舔着似的,我忍不住蜷起了手掌。
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嘴唇却越来越烫。
心跳声透过他的胸膛,一直传到我的身体。轰隆轰隆,我的心也情不自禁地狂跳起来,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从牙关闯出来。
我感觉脖子烫得厉害,嘴唇却是凉的。也因为这样,他的嘴唇就显得更烫,烫得几乎要将我整个人都点着。
莲实,原来是这么烫的啊。
混混沌沌地冒出这么一句,我攀着他的袖子,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