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衡量过后,秦楚青觉得霍容与事务繁忙,为了这点儿后宅小事去麻烦他,得不偿失。故而决定按下不说罢了。
将这些事情看在眼里后,就连平日里很是温和的烟柳都忍不住说道:“她们在这种明显的事情上都敢这么欺瞒,难不成以为自己在王爷面前比王妃还有脸面不成?又或者,觉得咱们主子是好欺负的,任由她们摆布?”
看她气得狠了,烟罗反倒没说甚么了,劝她道:“那些个人作威作福惯了。看平日里王爷不管这些琐事,就以为能一直欺瞒下去。”
陈妈妈看出了点端倪,当场叱了她们几句:“平日里管着自己的嘴些,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不要乱说。”
陈妈妈素来管教丫鬟们很严。两个丫鬟虽然跟了秦楚青多年,也是她身边独当一面的大丫鬟了,在陈妈妈面前却还是十分乖巧,当即垂了头说道:“是。”
秦楚青这便问道:“那个丫鬟的来历,你们可清楚?”伶牙俐齿的,年纪小小,心思却不小。
烟罗烟柳面面相觑,都说不清楚。陈妈妈自然也不知道。
——金妈妈都是头回见,她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哪就让人去留意了?
“不过,夏婆子可能知道。”烟罗突然说道。
她这么一讲,烟柳和陈妈妈就也反应过来了。
烟罗口中的夏婆子,原先就是负责清扫霍容与院子的,如今秦楚青来了,就没让她挪动,依然让她在这边做活儿。
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前府里头伺候的人少,平日里没甚么机会和人闲聊,这个婆子也不太爱和人凑在一处。其余的婆子们有几个已经和陈妈妈她们搭上话了,但这个夏婆子和她们十分不熟悉。
不过,因了她是在这个院子里伺候的,唤来最为方便。如今想打听下金妈妈她们的事情,问她倒是最为便利。叫了在其他院子里做活儿的人过来,反倒要引起了那两个妈妈的注意。
只是不知道这夏婆子知道多少、口好不好撬开了。
陈妈妈唯恐她不识抬举,又是个在王府里做惯了的眼界高的,就亲自去叫夏婆子。
她过去的时候夏婆子正在屋里侍弄自己的花草。
简简单单的一个小屋子,还比不得烟罗的房间大。却足足放了十几盆的花草。夏婆子一手拿着小剪刀细细修剪,一手平摊着,将剪下来的尽数接住。然后倒在旁边的纸篓里。
陈妈妈看她十分仔细认真,便留意了下四周。
很寻常的一桌一椅一柜子。除了这些外,入眼的便是这些花草了。
十分的干净,整洁。
“不知您过来有何事?”夏婆子走了过来,说道:“我这里平时没人来,刚才只顾着手头的事情,没有留意到您。”
陈妈妈此刻的心里对她有了些好感,说话便较为客气,“太太叫您过去,有些话想问一问。”
夏婆子注意到她说的是‘太太’而非‘王妃’,显得亲近些,就笑了笑应下了。也没多说什么,赶紧净了手理了理衣裳,就跟着陈妈妈去了。
夏婆子出现在秦楚青面前的时候,秦楚青也对这个旁人口中的‘婆子’有些意外。
说话不卑不亢,神色淡然平静。身上衣裳虽然显旧,却十分整洁。
出了她手上的粗茧外,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做粗使活计的。
秦楚青心下好奇,面上不显。待她行礼问安后,并未问起金妈妈身边的那个小丫鬟,而是问道:“你平日里是做甚么的?”
夏婆子说道:“回王妃的话,奴婢平日里清扫院落,侍弄花草。”
声音轻柔温和,听上去颇为舒服。
秦楚青“嗯”了声,点了点头。半晌后,又问:“原先呢?”
夏婆子显然没料到她有这么一问,顿了顿,才道:“哪个原先?”竟是直接问了,忘了语气婉转一些。显然是被惊到。
秦楚青笑道:“自然是刚进府里的时候。”
说到这个,先前神色淡然的夏婆子反倒脸色晦暗起来,微微垂下眼帘,有些迟疑地说到:“原先……奴婢是跟在先王妃身边伺候的。”
竟是伺候霍容与母亲的?
而且听这语气,不像是三等杂役之类,倒像是贴身伺候的。
秦楚青这便坐直了身子,将她细细打量一番。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便问道:“难道你先前是苏国公府的?”
夏婆子显然浑身一震,抬眼看了过来。
秦楚青知道自己这是猜对了。细细一想,有些震惊。
若是贴身伺候霍容与母亲的,又是她嫁过来的时候跟着从娘家苏国公府过来的,那么眼前这位很有可能是陪嫁的几个大丫鬟之一。
既然如此,何至于落得如今这个样子?
秦楚青心中奇怪,再看夏婆子的神色,却知这个时候问起绝对不恰当。于是掩下满心思绪,撇下这个话题问道:“先前金妈妈打发身边的小丫鬟过来了一趟,你可知晓?”
夏婆子摇摇头,解释道:“奴婢平日里很少留心这些事情。”
“那你总该知道在金妈妈身边伺候的小丫鬟是谁罢?”
夏婆子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久到秦楚青以为她不会回答了,方才说道:“那个小丫鬟是何妈妈的远房侄女儿。跟在金妈妈身边有两年了。”
秦楚青倒是没想到那小丫鬟和何妈妈会有这一层亲戚关系。不过仔细想想,两个人说话倒是都有股子伶俐劲儿。
虽对这夏婆子充满了好奇,但秦楚青觉得此刻不是询问的好时机。思量过后,决定还是等霍容与回到家后先问问他比较好。
于是又问了夏婆子几个有关霍容与院子里的一些事情,大致了解后,就遣了她回去了。
午膳置办得颇为丰盛。
满满当当一桌子,可见是费了不少心思。鸡鸭鱼肉俱全,各色蔬菜皆备,另有水果点心加上汤羹。离得老远,就能闻到混杂在一起的各色香味。
秦楚青看着都觉得自己一个人吃实在浪费。选了几样自己最喜欢的,其余的赏了院子里的人分着吃了。
想了想,又特意叮嘱烟罗:“给夏婆子也送两个菜去。”
烟罗先前看了夏婆子回答秦楚青问题时候的那个模样,也觉得那人不是个普通的粗使婆子,闻言也不奇怪,只是特意问道:“不知送哪两个过去比较合适?”
陈妈妈在旁说道:“不如就送两道时蔬过去罢。爽口清淡,应该合她胃口。先前奴婢看她屋里好多花花草草,不像是喜好荤食的。”
烟柳又道:“不如再加上一小碗米粥?银耳红枣送去怕是不合适。”
秦楚青说道:“那就如此罢。”
烟罗嬉笑着道:“那可便宜了我们了。能多两道荤菜下饭!”说着,就拉了烟柳过去选择合适的时蔬菜肴了。
不多时,陆陆续续有丫鬟婆子来谢秦楚青的赏。
夏婆子却是没来。
用过膳后,先前那个伺候金妈妈的小丫鬟没来,另外来了个年岁稍微大点的丫鬟,问秦楚青饭菜可合胃口。
秦楚青说了几句赞赏的话,又让人赏了点碎银子,这便罢了。
待到那小丫鬟走后,秦楚青本打算小睡了会儿。谁知有人来禀,说是王府来了位客人,非要见王妃不可。又问王妃要不要去见。
秦楚青问是谁。
来禀的婆子这就犹豫了。
她也是原来就在这府里头伺候的。只是原来只有霍容与一个主子的时候,通禀这样的事情都是家丁去做,根本用不上她们。
如今来了女主人,家丁再随意乱走就不合适了,这才遣了她们来做这个。
但是,她们平日里都是在内宅,哪就认得那许多人了?府里头的侍卫们都还没认全呢!更何况,那客人的来路也有些蹊跷。侍卫们稍稍拦了拦,最后看清他是谁后,还是将他放了进来。莫天也看到了他,却也没多拦。待他进了屋子后,莫天就守在了他的屋子外头。也说不上来到底是防着他还是护着他。
婆子也悄悄问过莫天和侍卫们,怎么和王妃说来人是谁。
结果回答如出一辙:“听客人怎么说,便怎么和王妃说。”
于是如今见秦楚青问起,婆子也很为难。她当真是不知道对方是谁。只能依着客人的说法答道:“您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秦楚青本还有些疑惑,就仔细问了问那客人的模样还有侍卫们的反应。
婆子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一详细说了。
秦楚青心里头顿时有了七八分的把握,知道来人是谁。暗暗奇怪着他这个时候来做甚么,也没耽搁,当即换了衣裳往那边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