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妃就将事情大致说了。
稍有些名望的人家,哪一户没些愁人的亲戚呢?大家虽然不熟悉秦如薇,但明王妃将她这样的行径讲出来,女眷们就也明白过来明王妃的担忧。
她们最不愿在祈福的时候遇到那种心思不好的人,故而特意寻了一位大师,与他细说了今日的情况,想问他能不能通融下匀出点时间来让这几户人家单独上香。
“也不需太多时候。不过大半个时辰,就足够我们用的了。”有位太太常来宁清寺,与这位大师颇为熟悉,好声好气地与他商量道。
大师道了声佛号,为难地摇了摇头。
那位太太又低声问缘由,大师说道:“倒不是贫僧不肯。而是今日还来了一位大善人,他今日下午便要离京回家去,特意带了家人来上香。若是晚一些再让他来,怕是要错过了时候,便不甚好了。”
那位太太就笑道:“既是如此,就将他家人也留下罢。”
大师正要答应下来,一旁明太妃突然问道:“不知您说的那户人家,是哪一户?”
大师拈着佛珠笑道:“那一户并非京城中人,贵人们怕是不识得他。此人姓窦。”
窦?
明王妃瞬时间想起来秦如薇的夫家便是姓窦。虽然想到先前遇到秦如薇的事情,又记起秦如薇低声咒骂时候的那些污言秽语,明王妃刚刚平静下来的心里头又跟扎了根刺似的。但看大师那么为难,便答应了让他们一同过来。又叮嘱道:“既是如此,就让他们一起来罢。不要让我们与他们撞上便好。”
大师见这边的贵人们松了口,顿时放下心来。手持佛珠道了谢,又保证道:“到时候会安排几个徒孙引路。想来,只有去取香时可能会撞见。”
“有丫鬟们去领便好了。”明太妃不欲在这个事情上多纠缠,但也不愿见到秦如薇,就这般说道。看着明王妃的脸色不佳,就又低声劝了两句:“那种人,不过是看着阿青性子好,无事也要闹出些是非来。无需多管。”
明王妃见太妃不理解,就将刚才自己听到的那些咒骂的恶毒话说了下。
明太妃这才知道明王妃为何不愿搭理秦如薇。显然不只是为了护着秦楚青,更多的是厌烦秦如薇这个人。就也不再多言,又劝了秦楚青几句,暗示她不必因了秦如薇的事情而内疚。这就询问大师等下如何安排。
到了去取香的时候,秦楚青特意安排了烟罗跟着其他几家的丫鬟们一同过去。原因无他,烟罗够机灵。若是真遇到了秦如薇出言讥讽,烟罗要么会顾全大局忍下来,要么,就是当众还嘴和秦如薇辩个天昏地暗。
无论哪种境况,都比烟柳过去碰到对方要好得多。
秦楚青问过小沙弥,知晓宁王府今日暂时还没有人到场,想着霍玉暖今日怕是不会来了,就和太太们凑在一起说着话。待到烟罗将香拿来,方才站起身,准备跟着明太妃她们过去将香插好。
太太们的香,都是花了大把的银子买的寺里最好的那些。只是因着个人喜好不同,大家的香或多或少都点差异。寺里怕将她们的东西弄混不好交代,特意将大家买的香一份份分好。而后在每个人的那一把外头用纸缠上一圈。这样的话,丫鬟们去取的时候只管写了自家姓氏的那个就可以了。
当姓氏相同的时候,便需要写另外的字来区分了。
比如秦楚青的那一把上面写的并非‘霍’,而是‘敬’。再比如,明王妃和明太妃的那两把,也没写‘霍’字,而是写了个‘明’字。
‘明’的右下角有个‘太’的,是明太妃需要用的。没有的,自然是明王妃的。
烟柳将秦楚青的那一把香打开后,凑上前去仔细嗅了嗅。
秦楚青见状,就想将那香接过来。顺势问道:“怎样?可是有何异常?”
“没有异常。”烟柳又将鼻子凑过去嗅了嗅,“就是挺香的。”
“香?”秦楚青这便起了身,准备凑过去闻一闻。
两人说着话的空档,旁边一位太太留意到了。特意去到烟柳身边,仔细嗅了下,也是赞叹:“这香气不错。闻着有一点点的熟悉……哪儿买的?我也打算去弄些来。”
秦楚青本打算凑过去的动作就停在了半空。
她虽没来得及去闻一闻,也不太在乎到底用哪一种的香更好,就笑道:“你若喜欢,就拿了去罢。”
那位太太千恩万谢,当即将自己手里的给了秦楚青,她则去接烟柳手里的那一把。
她也是成亲没多久的,年岁虽比秦楚青大一些,却也还是爱笑爱闹的年纪。
秦楚青微笑着看她心满意足的模样,忍不住莞尔。
那太太就笑着朝这边扬了扬手,又高声道了句“多谢”这便朝着足有半人高的大香炉走去。
她扬手的时候,用的是握了香的那一边。这一挥手,香的味道就飘散地远了一些,直接进了秦楚青的范围内。
秦楚青没料到他们口中的‘香气’是这种味道。乍一闻见,就忍不住愣了。
待她回过神来时,那位太太已经走到了香炉边上,准备将东西尽数□□去。
就在那一刻,秦楚青突然察觉了不对。赶紧喊了一声“小心”,来不及多想,当即急速跑了过去。
那位年轻太太只想着祈福是件好事,没有多想。秦楚青急急喊出声的时候,她听到了,却没有将那事儿联想到自己身上。但看秦楚青急急跑过来,她心知有异。反应却慢了一些。没有来得及收回,手一抖,里面的香自然脱离了手中,朝着香炉坠去。
秦楚青大惊,忙一把拉住这一位的手,赶忙朝着旁边奔去。
轰的一声响后,便是噼里啪啦的火光在大香炉中四处逃窜。有些甚至跑出了香炉,到了外面。只是失去了火源,没响几下便消散了。
明王妃吓得脸色惨白,与明王妃对视一眼,都看出了那香准备要害人的目的。
“幸好阿青出手快。”明王妃犹自惊魂未定,说道:“那火光若是有一点点迸到了脸上,怕是都要留下一个疤痕。”
受了惊吓的刚刚扔香的太太则紧紧抓住秦楚青的衣袖,连声问道:“那是甚么?到底怎么回事?”
秦楚青的神色阴沉无比。
想到刚才那一幕,她努力压制着怒气。缓了半天气息,方才说道:“这些是做爆竹烟花的东西。被人混在了香里。”
“烟花?爆竹?”有人刚从另一头过来,不知晓这边发生的事情,听闻后,不由笑了,“那好看不好看?”
“好看?”先前那位插香进去的年轻太太亲自体会了这件事,心中害怕,摸了摸脸颊,骇然道:“没吓死人就不错了!”
眼见刚刚过来的几位都不当回事。她赶忙说道:“那东西看着漂亮,却也能蹿起来很高。带着火光,能把衣服都烧着。”
先前秦楚青拉她的时候,她分明感觉到有几个火星朝着她跑过来。幸好逃得快,不然点到衣服或者是头发上,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也是她自己不小心。没有仔细翻看翻看。
但,大家都是拿着一把缠好的香去上香,哪会想到去看看中间夹杂了几根甚么东西?
想到先前那东西的来历,她有些明白过来,扯扯秦楚青的衣袖,问道:“敬王妃是不是得罪了甚么人?”
那东西……若是没错的话,分明是针对敬王妃来的!
秦楚青宽慰地安抚了她几句。又问她要了包那些香的纸来,仔细嗅了嗅上面的味道。确认之后,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扬起了个浅淡的微笑。
制作烟花爆竹的那种东西,甚至也可以用来制作火药。
只是这些东西有刺鼻味道,与香的清香全然不同。将它们塞到香里面的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特意在香里加了点香料来盖住味道。
可惜对方算错了一点。
——她用错了香料。
这一种怎能是寻常人家能用得的?怕是见一见,都是极其不容易。
秦楚青寻了明王妃,轻声问道:“那个窦家,听说有亲戚是皇商?而且,做的是香料生意?”
……
窦少爷拿了香后正欲往外走,突然被人虚虚拦住。
那人也不多说甚么,只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若是旁人,窦少爷也就懒得多搭理了。偏偏这人拿了个东西让他看了眼。一瞧之下是敬王府的人,窦少爷哪还敢大意?当即将手中那把香交给了小厮,命令小厮在这里稍等片刻。他则狐疑着朝着那人引领的方向走去。
行了没几步转了个弯去,他便看见远处有一片树林,林中有一张石桌和四五个石凳。
一个黑衣身影懒懒散散地坐在石凳上,正用两根手指夹着草茎闲闲地敲打着石桌。
见到窦少爷看过去,周地微微抬了下手权当是打招呼了。见窦少爷又走得近了些,周地才淡淡地开了口。
“有桩买卖要和窦少爷来谈一谈。不知您有没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