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兰抬眼,再次看向防护罩,这么多这么多的怪蝙蝠。别的地方还有很多。此刻,伊兰几乎能确定,除她之外,她所有队友的机甲都失去能源支持,就如张深海一样,被怪蝙蝠卷裹着困在机甲中。
罗队长他们二十台机甲要把流花三号上所有人带上航空舰,会有多么的困难。伊兰几乎能预料到,罗队长他们到最后也会被怪蝙蝠贴缠,然后能源块失灵,队频中断。他们也不能撑到星海边防军。
我能死吗?我有勇气死吗?
伊兰闭目自问。
她等不到瑞恩来救她,因为瑞恩也会陷进来。
我不会让我想保护的人死在我前头。伊兰忽然想到她曾经在戚姐面前振振有词过。
她流出泪来,心想那只是一句玩笑话,她从来没有想保护的人,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自己也过得不容易,她没有想过要为别人牺牲自己。
可是,这句玩笑话快要成真了。
科考队员是她任务中的保护对象,说穿了,那些人和她无亲无故。撇开任务,她对他们并不在意。她只关心端木一个,她希望端木好好地活着。端木帮过她,救过她。她那次海上遇险,如果没有端木接她出去,真的会凶多吉少。
用她的命来换端木的救援机会,她这样只顾自己过日子的人也必须要肯的,做人要懂得回报。再说端木有家人,她没有。这件事情比较值,而且她还能顺手让其他科考队员得到救援的机会。
选择死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伊兰想着,如果她苟且偷生,她有营养剂,有机甲,有防护罩,还有武器,即使瑞恩他们陷进来了,没有救她出去,她说不定也能撑到星海边防军来。
但是她真的能这么做吗?
她不能一个人躲着,坐视端木在外头一点点无望死去。
她不能一个人躲着,坐视瑞恩不知情由地冲过来,然后被耗尽能源,困死在机甲里。
如果她这么做了,即使她还活着,她的余生也与死无异。
瑞恩和罗队长他们来,是为救她和她的队友,她如果听凭危险降落到他们身上,完全无计可施也就罢了,现在她有办法却不去预警,她就不配活着。
伊兰一直对瑞恩的一句话印象深刻,他站在晨光中,朝她挤眼睛:“美女,你也是其中一个。”
瑞恩被她嗤笑成红毛怪,花孔雀,连死变态都不客气地骂过好几回,可是她和他是朋友。
他们自认识起,言语上针锋相对不知多少回合,她该气愤时气愤,该无视时无视,起初介意,后来再不过心。她其实很羡慕瑞恩肆意洒脱的生活态度,很感念他嘴毒心善的点滴关照。
那样张扬的瑞恩不该憋屈地被困死在这里。他已经完成了他这次的护卫任务,准备要回去了。他曾笑着说他有一大堆长辈一大堆朋友要他探望。
他们所有人都不该被莫名其妙地困死在流花三号。
只要罗队长他们提前对怪蝙蝠的特性有所警醒,他们就会找到办法,端木就会有希望,现在被困的人就会有希望。
做吧,伊兰牵起嘴角似哭似笑。心想也许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宿命,不过再死一回,不过死得比较难看而已。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将手抚向胸口,曾经她有一颗迷泪之珠挂在胸前。那颗褐色圆润的木珠如今被她锁在小盒子中,放在凯旋基地的宿舍里,幸而不曾带到这片蛮荒死寂之地。
那上面有霍斯北的名字,有她在迷泪树下为他亲口许下的祝福。它不用伴着她留在这里,真好。
伊兰闭上眼睛,第一次纵容自己想念霍斯北,她回忆他的脸,回忆他的笑容,回忆他和她在莫斯星共渡的静美时光,回忆他手按胸膛对她说“快来”时的缱绻眼神。
他们曾相爱。伊兰觉得够了,足够了。
“阿北,我真的要死了。而你在安全美好和平的环境中,真好。”她在心中默念。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她抬手把眼泪擦干,整理了一下头发,心静如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