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突然响了。
姜亦猛地转头,目光狠戾。
手机已经充过电,掏出来显示的是赵美艳。
几秒后,葛戈接通,顺便按了扬声器。
“回来了?玩的好吗?”赵美艳略显兴奋的声音自那传来。
葛戈顿了顿,“有其他问题吗?”
“跟席慕礼呆一块感觉怎么样?”
“......”
“喂?”
“还有别的问题吗?”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她的声音带上了谴责,“我好好跟你说话呢,这是你该有的态度?”
“我觉得我能接你电话就已经很好了。”葛戈平静道:“妈,我现在还叫你一声妈,但你能不能不要卖我?”
她瞬间拔高音量,“什么叫卖你?我卖你了吗?卖你人还不一定要呢!”
“没有吗?为什么你手机在席慕礼那里?为什么他找过你,你没有提前跟我说?”
赵美艳给她的解释是这样的,“我想让你多个选择我错了吗?”
错了吗?葛戈都有些想笑了。
“你不考虑这个选择我想不想要吗?你不想想这个选择对我造成的影响多大吗?”
“我也是为你好!”
“你到底是为我好,还是为你自己好?”
“有区别吗?”
葛戈停顿了下,说:“我挂了。”
通话中断,她扭头看姜亦,对视几秒后,姜亦将视线投向电视屏幕,里面正在播放一个公益广告。
一个母亲带着一个孩子在嬉戏,画面一转小孩开始上学,又一转开始工作,最后剩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一个宣扬母爱伟大的广告。
他们两都没有。
此事所带来的后遗症是只要在家姜亦便时刻徘徊在葛戈身边,从不离开一步。
就算是高考结束,席慕礼已经远离他们的生活。
某个早晨起来,张婶给了葛戈一个礼盒。
鞋盒那么大,上面写着葛戈的名字,字迹清隽有力,说是上午丢垃圾在门口捡的。
她打开来看,一堆填充物上方放着一个浅绿色菩提,顶端打了孔,做成了吊坠,菩提眼镶嵌着一颗透明水钻。
葛戈拿出来转了转,姜亦出院那天,她随手扔掉的那个。
菩提下压着一张小小的卡片:我走了。
葛戈把盒子一盖,扔进了杂货间。
一次模拟考过后,张骁看着一堆试卷崩溃的想骂人。
各科目成绩都下降的厉害,班级排名掉到四十名开外。
班主任下了通知,请家长。
她啪啪啪的往桌上砸着些有的没的发泄燥郁,嘴里嚷嚷:“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要我爸来一趟那真是要我命啊!”
葛戈看她,“你爸会怎么对你?”
她叫道:“肯定会把我家里存着的那些小说给搜刮光,卖给收废品的!”
“......”葛戈往她课桌扫了眼,“那你以后别看了,等高考结束了再看。”
“这怎么行?”张骁瞪大眼,“这可是我的精神粮食,我就算饿着我的本体,也不能饿着我的精神啊!”
葛戈张了张嘴,最终选择沉默。
张骁又说:“像你这样干瘦干瘦的,就是因为精神食物填充不够,精神世界太过荒芜,你得......哎哎哎?!”
她一把拽住葛戈往外抽作业本的手,“我错了,我错了,英语让我抄下,拜托拜托!”
葛戈看她一眼,松了手。
张骁重获至宝般将作业本抱在怀里,往桌上一趴,“千金难买的宝贝啊!”
哗啦啦,试卷掉了一地。
“卧槽!”
张骁连忙蹲身去捡。
葛戈见了,放了笔,也要俯身帮忙。
眼前突然落了片阴影,视线范围内出现一双骨节分明,干净秀气的双手。
他稳当的捞起地上一张张错误满满的试卷,一一摆正,堆叠放好。
张骁看着他愣住,“卧槽?”
这人叫李牧,前段时间过来的转学生,平时没什么声音,在班里也没什么存在感。
他将手上的试卷折叠,交给张骁。
张骁接过,对他突然提供的帮助还有些回不过神,“谢谢啊!”
李牧点头,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了葛戈一眼,走回了座位。
“我靠!”张骁重新趴回桌上,对着葛戈兴奋低叫:“这人好有个性啊!越是冷的掉渣的人,只要一出手,你妹,那魅力简直不忍直视啊!”
葛戈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就是帮你捡了几张试卷而已!”
“我知道啊,虽说是小事,但你不觉得他超级帅的吗?”
“不觉得。”
张骁摆摆手,一副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的表情。
这是个充满躁动的年纪,伴随着简单直白,还有奋不顾身。
往后的日子里,张骁开始关注李牧的一举一动,她会告诉葛戈,李牧今天的鞋子换了,李牧就算穿校服也很好看,李牧怎么不会笑呢?
再某一天,回家的日子,李牧走在了她们身后,帮张骁拎一袋换下的衣服,张骁脸上的笑容就像棉花糖,含在嘴里,甜到融化。
又是一个夕阳西下的时间。
李牧站在张骁身边等公车。
葛戈转身走向姜亦。
宽阔的大马路,两侧种着绿化,树叶随风零星飘落。
李牧镜片下淡漠的目光,时不时扫向葛戈离开的方向,直到那两人彻底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