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瑞初不情不愿地被贺少卿拉着跟在后面,“我不去了。你们等会儿吃完把我妈和小安送回来就好了。”
楼道口的光线忽明忽暗,贺少卿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他。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目光中夹杂着隐晦的深情。
温瑞初没来由的一阵心虚,缩手缩脚地挣脱开男人要往回走。他当时虽然没有正面回应贺少卿的那番话,但他后来拒绝了老太太的提议,间接地表达了他不愿意跟贺少卿重头再来的意思。
贺少卿站着原地没动,没有动手阻止温瑞初,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
温瑞初心神不定的往回走,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才愕然发现早过了家门口。等他返身往回走,贺少卿早已提前一步就位,长身玉立地堵在他家门口。
温瑞初的耳边回响起贺少卿跪在地上同他说过的话,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指着额角鼓包的男人吼道,“你跟我道歉!”
贺少卿薄唇微抿,此时的他如同一柄收鞘的宝剑,收敛了全部的锐气和傲气。他一向是不与人低头的,哪怕面对家里那位只手翻天的老爷子,他也从未折过腰。更别提与人下跪这种事情。可今天他跟眼前这个小家伙跪下了。老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千金难换是一颗男儿的赤诚之心。他不想温瑞初再恨他、惧他、怨他,他愿意花费心思,愿意付出自己拥有的一切去讨好温瑞初。
“对不起。”他低声说,语气却无比的诚挚,黑眸熠熠。
温瑞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脸上难掩悲怆之色,“你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你。你根本就不懂!我想参加比赛,我想拿冠军。全是因为我想证明自己,我不想你们全都瞧不起我。我如果拿到奖,可以跟国际知名的舞团签约。那个时候我可以把我妈治病的钱还给你,我还可以……”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你面前。你总说我没有真心待你,难道一辈子乖顺的被你包养着就是真心吗?你拿钱来换年限,我收钱出卖色相,这样就叫做真心实意吗?
温瑞初发现自己已经哭不出来了。这半个月差不多把他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
耳畔传来男人醇厚的嗓音,语调些微颤抖,“我误会你了。”
温瑞初愈发觉得委屈了,他当时离开贺少卿是为了站在高高的舞台上展示自己,他要能站在跟男人同样的高度上。他要让贺少卿看到他是能发光发亮的,不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情人。
结果等他们再遇到时,他却在给别人做替身,而且是给一个女人做替身。尽管小张安慰他说男人脱两件衣服无所谓,但他就是觉得羞耻,还偏偏被贺少卿撞见了那一幕,更加的无地自容。
贺少卿这是第一次听到温瑞初吐露心声。他将人狠狠地揉进怀里。此时说再多的话,再多的解释都是徒劳。
假如两年前温瑞初跟他说这番话,他不会有此时这番感触,反而会觉得温瑞初是痴心妄想。到如今,他想要再得到这颗赤诚之心,却也成了痴心妄想。这天晚上,他们两个人没去吃晚饭。贺少卿打电话过去通知了三位长辈。
等陈晴提着打包好的饭菜回来时,温瑞初正一个人坐在客厅里跟人讲电话,脸上是难以掩饰的笑意。
挂了电话后,他兴奋地跟陈晴汇报说,“妈!你知道邹明凯吗?”
“啊啊——”小安挥舞着小爪子在地板上蹦起来。
被他爸爸轻轻捏了一下小手,嫌弃的说道,“你知道什么呀。消消食赶紧睡觉去吧。”
陈晴想了一会儿,回忆着说,“就老演皇帝那个,我年轻时候还跟他一起拍过戏呢。”当时她演的是给皇帝献舞的胡姬。
“我明天要去试镜。邹哥跟导演推荐我出演他新戏的少年天子。”温瑞初眯着眼笑起来。刚才的电话是小张打过来的,说邹哥问他有没有兴趣接戏。邹明凯接的新剧,一部篇幅恢弘的历史正剧,幼年、少年、中青年三个时期的皇帝。邹明凯觉得温瑞初的模样很适合出演少年天子,气质沉静内敛,又不失张扬,便让导演推荐了他。
陈晴很替儿子高兴,把饭菜盛出来让他先吃饭。
温瑞初确实饿了,端起饭碗大口吃起来。
陈晴带着小安去洗刷,小家伙这半个月来吃饭和睡眠不照点,十一点钟了反而神采奕奕的不肯睡觉。当着孙子的面,陈晴不好意思询问温瑞初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想了想还是不要问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见,她能做到的就是在一旁帮衬着,让他有时间去实现自己的抱负。
至于吃饭的时候,老太太私下里跟她提过的结亲的事情,她反复斟酌着觉得还是算了吧。两个男人在一起过日子像什么样子?再说了贺老爷子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反对。陈晴也表示反对,她觉得她儿子也很讨厌贺家那位。看来看去倒像是老太太一个人在瞎忙活。
此时温家这边是其乐融融的画面。贺家却截然相反,家庭会议依然在持续着。针对贺少卿做出的丑事和放弃孩子抚养权这两个问题展开了讨论。尤其针对后一项问题,老爷子展开了严厉的批评教育。
贺少卿淡定的参与着会议。他之所以会暂时放温瑞初离开,一是为了给温瑞初一段时间去考虑清楚,二是为了腾出手收拾自家这个烂摊子。他会主动要求签下那份放弃孩子抚养权的文件证明就是给老爷子老太太挖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