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一片好意,二少夫人不领情就罢了,怎的二少爷也不懂她的苦心?便是不领情,也该给她留些脸面吧?怎能当着这么多人说出如此诛心下脸的话,叫她以后如何自处?
伤心,委屈,羞愤,齐齐涌上心头,眼前一黑,便向后跌倒。
姜妈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房姐姐,你这是怎的了?”
雪琴想起简莹修理茗眉的事,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犹豫着要不要给房妈也扎上一针。瞟了面沉如水的周漱一眼,终是没敢动作。
云筝目光一晃,抢上去扶住房妈的另一条胳膊,“房妈怕是累着了。”
周漱见房妈眼皮颤动,心知她并未真个晕过去,便不急着给她诊脉,顺着云筝的话茬道:“送房妈回房歇息。”
“是。”云筝答应着,招呼了力气比较大的元芳,将房妈架着扶回房里。
周漱又训了几句,叫众人散了各忙各的,随后跟过来。为房妈细细地诊了脉,开了个调养滋补的方子,将这边交给云筝照看,自回正房去陪妻儿。
云筝交代彩屏去抓药,调了秋笙和另外一个二等丫头到房妈房里伺候,又是叫人煮汤又是吩咐煎药,照顾得无微不至。在她有意无意地宣扬下,各院的主子和管事婆子、媳妇都知道房妈太过操劳,看孩子累着了,纷纷遣人或者亲自过来探望,送上若干补品并慰问的话儿。
房妈被这样高高架起,一时半会儿下不来,只能老老实地“病”了几日。
忙了将近一年,突然闲下来,难免胡思乱想。想她抛家弃子,辛辛苦苦把二少爷抚养成人,他娶了媳妇就对她冷了心肠。回顾往昔,对比今朝,越想越伤心,不由落下两行老泪。
等难受劲儿过了,又觉自己冤枉周漱了。
二少爷是她奶大的,他什么心性儿她能不知道?必是听二少夫人说了什么,吃人哄住生了误会,若不然一向敬着她的人怎会当众下她脸面?
她早就看出二少夫人只是面上贤良,骨子里是个不容人的。抬了妾室却不让二少爷沾身儿,把几个如花似玉的人儿晾在那里守活寡。又是个任性妄为的,想一出是一出。
若由着二少夫人的性子来,叫小的压过大的,将来不服大的管,什么都要争一把,岂不为祸家宅?合该好生劝劝二少爷,叫他转了心思,尽早划出长幼尊卑的道道来。
打定主意,又躺了一天,瞅着周漱在书房看书的工夫,含着两汪眼泪进得门来,二话不说,跪下就要磕头。
毕竟是自个儿的奶娘,周漱哪里肯受她这样的大礼?赶忙起身扶住她,“房妈,你这是做什么?”
房妈挣不过他,被他按在椅子上坐了,抽出帕子擦泪,“我老了,不中用了,说什么是错,做什么也是错,往后怕是帮不上二少爷什么了。
我留在府里只会惹人嫌,拖您的后腿,二少爷就开开恩,放我回家养老吧。”
因为那天把话说得太重了,伤了她的脸面,周漱原本还觉得有些对不住她,听她话里话外都在影射简莹,心中的愧疚立时散了大半,语气也跟着淡下来,“房妈若觉得在府里住着不舒坦,我叫人送你回去就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