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希点头。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安若希头点了一半,克制住了。想了想,答:“若我不嫁你,你还能娶着谁?所以我愿嫁的。”
薛叙然差点头顶冒烟,这话听着怎么这般耳熟,她学得倒是快。
他抿抿嘴,挥手赶她走。“行了,你去歇息吧。婚事我来操心,你大姐那边我来操心。”说话的语气俨然是六十岁的老头,小老头。
安若希一直盯着他看。他来操心是什么意思?是他也想让她嫁给他的意思吗?
她把薛叙然看得终于别扭起来。“去睡觉!”装得凶巴巴的样子。
安若希笑了,施了个礼,转身轻快地奔出了屋子。
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她突然高兴个什么劲。薛叙然喝着药茶,想了想后面该办的事。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安若希被薛府的丫环叫醒。没有惊动薛夫人和薛老爷,也未见薛叙然。丫环说公子嘱咐了护卫送姑娘回去。安若希乘着轿子回家,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叫护卫停下了。她谢过护卫们,然后自己一路小跑,不敢从正门回府,便又从狗洞钻了回去。
回到自己院里,丫头正要进她屋子,见她竟从外头回来,吓一大跳。
安若希只说自己醒得太早,在府里转了转。她笑着,心情很好。丫头伺候她洗漱更衣梳头,与她恭喜道刘公子亲事确是不错,安若希没说话。某人说让他操心,那她且等着。
可是这一日过去,薛家的人并未来议亲事。安若希的心凉了半截,某人明明说是今日请媒婆子来的。
另一边,安若晨收到了薛叙然的帖子,他请她到府上一叙。安若晨回了帖,道她近日布新宅事忙,无法离开将军府,请薛公子到将军府相叙。
薛叙然收到了回帖,有些不高兴。说不出为什么不喜欢安若晨,同是姐妹俩,那个自称会欺负人的安若希更教人挂心些。倒是这位未来的将军夫人,薛叙然认为若无手段和心计,能从安家那种没娘疼爹不爱的环境里走到这一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薛叙然还是去了一趟将军府。大病初愈,一脸病容的薛叙然让安若晨皱了眉头。
“薛公子定是有紧要的事。”
“那是自然,不然我与你有何好说的?还要特意跑这一趟。”
这态度啊。安若晨真是没法欣赏。
她自收到龙大的信后,便不再出将军府。虽不知龙大的指示背后具体有何事,但她也打算好好小心防范,保护好自己,莫给龙大添乱。她给龙大去了一封信,像模像样的说自己确也有到某某郡看货购置物什请工匠的打算。又说近来府中事务繁多,她都没办法出门。
她想将军收到了信会明白她的意思--按将军嘱咐离开,离开前会在府内确保自己安全。
信送出后的隔日,安若晨收到了龙大的回信。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来信已收到,我一切安好,勿念。
若不是笔迹确是龙大的,安若晨都要怀疑这信是不是假的了。太过简洁,连“你路上小心,保重自己”这般的话也未说。但其实也不必说,这信里的一句话也算交代清楚龙大自己的近况。安若晨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归结为大概是将军战务繁忙,顾不上写太多。
薛叙然自然不会问安若晨不肯去薛府见他的原因,在他看来,一是上次福运来之事他瞒了安若晨,安若晨对他不满,二来安若晨自认为是将军夫人,对他摆架子。
正好,他对她也不欢喜,所以也不用多客套。
薛叙然将安家给安若希安排别的婚事的事情说了,又把钱世新对安家的拢络手段也说了。
安若晨皱眉头:“他若是有心为二妹好,该托太守大人找你家把这亲事再游说游说。毕竟二妹被你所救,又是原本议好亲的,促成这事才是最好的出路。”
“可不是。且就算不找我家,要帮安家再寻另一门亲,最好也是待这事风头过去,流言少了再去相议,哪有事情刚发生,坊正热议,他那头便去为个名节有损的姑娘说亲,加上毁了我家婚事,那安若希的名节名声就更臭了。这般还乐意马上来定下亲事过礼数的,怕是钱大人很拿得住的人家。”
安若晨沉思良久:“钱大人这是为何呢?”
薛叙然不知道,他又提一个问题:“钱大人明知道钱裴要对付你,为何还任他自由行走使唤手下?钱裴将你劫了,对他的仕途可是大有影响。他为何还如此?”
安若晨脑中灵光一现,猛地一惊。“如若我被钱裴劫走,钱大人再将我救下,将钱裴正法,他官职自然无碍,非但无碍,处理得当,大概还能博个大义灭亲,刚正不阿的美名。你瞧,这次钱裴被囚,明明是太守太人办的事,但坊间传言里,全是对钱大人的美誉……”
薛叙然打断她:“他要表演大义灭亲,多得是法子,从前也多得是机会,用不着等现在拿未来将军夫人冒险。”
“你说得对。可这次他演完大义灭亲,顺带手的,未来将军夫人便落在他手里了。”
薛叙然愣了一愣,一会回过神来,也惊了。安若晨这推测也忒大胆。“安姑娘从前遇到细作是真事?”
安若晨点头,却是问薛叙然:“你愿娶我二妹吗?”
薛叙然给了她一个“此乃废话”的眼神。“若不是为这事,我何苦趟你们这趟混水。”
“好。我会毁掉她与那什么刘县丞家的婚事……”
话未说完,薛叙然打断她:“我自己会办,无需你插手。”
“好,那你自己办。”安若晨半点没客气。薛叙然被噎得。
“你赶紧将你与二妹的婚事定了,婚期还能提前吗?你有办法不动声色护着她吗?钱大人既是拿捏住了我爹,说不定在他身边派了人手。我爹,我大弟,我二姨娘,总之二妹那边的一家子,也许全站在了钱大人这边。”
“你怀疑钱世新会用安若希来要挟你?”
“总要防着点不是吗?”安若晨看着薛叙然,道:“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若是有人用安家人来威胁我,不管是那个宅子里头的谁,我二妹也罢,我那八岁的小弟也罢,用他们来要挟我做任何对将军不利的事,我都不会屈从的。我不会管他们死活。”
薛叙然直视着安若晨的目光。
“我不会管他们的死活。”安若晨重复了一遍,似乎在说服自己。然后接着道:“对我来说,将军救了我的命,给了我新的生活。他比安家人更像我的家人。他就是我的家人,比其他任何人都重要。”
薛叙然阴沉着脸。
“我跟二妹说过,促成你们的婚事后,我与她从此再不见面,就是为了防止发生这样的事。她离我远远的,我离安家远远的,对我们各自都好。”
“那笨蛋却还惦记着你的。”薛叙然对安若晨很是不满,又觉安若希忒不争气,实在笨得可以。
“那笨蛋,就劳烦你多照顾了。”安若晨平静地说。
薛叙然拂袖而去。
安若晨回到院子,思虑良久。钱世新是细作吗?若是,为何?钱财?他们钱家不缺。为仕途?叛国会得到什么好仕途?
她想不通。
可若不是,他为何如此?
安若晨决定给龙大写信,向龙大请教。现在连通信都得小心防范,字句斟酌。安若晨不敢明说发生了什么,只写了钱裴计划劫她,但失败一事。这事她原本不想与龙大说的,虽然太守也许会告诉他,但她自己不想说这事,免得他担心。若他不知,那是最好的。但要讲到钱世新,这事就不得不提。她告诉龙大,钱大人大义灭亲,太守将钱裴囚了起来,这次人证物证俱在,钱裴必被重判。钱大人还对安家殷勤照顾,以解愧疚。他还为二妹谈了婚事等等。
安若晨在信里将钱世新夸赞了一番,将他做的事仔仔细细说了。她知道龙大定能懂她的意思。
写完了信,她用蜡封好,交给田庆,让他亲手交到信吏手里。
隔天,安若晨收到了龙大的回信。回信内容很简单,说的是来信收到,近来天气仍是挺冷,注意身体,莫冻病了。他在前线安好,莫担心。
安若晨傻眼了。她把龙大这两次的信仔仔细细看了几遍,又比对了他从前的信,确是他的笔迹。
安若晨忽然明白过来,这些都不是龙大刚写的。他肯定备了好几封信,让别人收到她的信时,便用这些信回她。安若晨慌乱起来,是不是将军出了什么事,伤重病危?不对,若是如此,他可以让别人代笔。况且他若重伤,消息定是瞒不住的。
安若晨冷静下来,她猜,还有一种可能。他不在军营了,但他不能让别人知道,不能让中兰城里的某些人知道。所以他准备了许多信。他仍与她书信往来,某些人的耳目会知道,若是不小心信被某些人劫住了,一看是龙大笔迹,也不会生疑。
可将军不在军营,去做什么了呢?他让她离开中兰城,又是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