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策微微一笑道:“今日无事,得了空,便来瞧瞧你,顺道,给你送些角黍。”
“我这里角黍都吃不完了。”她噘着嘴道:“皇姊和姑母都差人送过来了,还有其他宫里的娘娘们,我又不爱食它,一两个便就腻了。”
赵策岂会不知她不喜欢吃角黍,前世她还未嫁他之前,每年端午他命人去萧府给她送角黍,没过几日就要听她抱怨,自己是如何如何受罪,或煎或煮,变着花样,才将那些角黍吃下去,让他以后少送一些。他那时候也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好似偏就不想她好过,第二年送的还是一样的多。她虽仍旧会向他抱怨,却还是将它们都吃了。
如今想起来,那时候的萧嫣,心中必定是喜欢极了他,所以连自己不喜之物,食之也甘之如饴。
今天他在清凉殿批折子,也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这件事,他心中不无感慨,就想来瞧瞧她,可这角黍……他明知她不喜,却不知为何会让释墨去准备了。
重生后,他一直觉得自己待她已然不同,可是他渐渐也开始察觉这份不同似乎已经慢慢地变了,甚至在知道她同王珩不和之后,他心中居然还隐隐有些窃喜,他不是不知道萧嫣偶有去兰台殿找过王珩。他早就不悦他们俩走的这么近,只是碍于这个人是萧嫣,他不好斥责她罢了。
他如同宠阿蘅一般宠她,甚至可以说是过犹不及。然而自从夏至日在永延殿他想起前世那般荒诞的事情来之后,这两个月他常常便会想起她,他常常想来见她,他用膳的时候,就会想她是不是也吃了,吃了什么,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睡不着,便会想她是不是已经睡着了。渐渐地,他才意识到,自己对萧嫣的举动,已经开始慢慢偏离了他作为她的兄长该会做的事情,他有时候看着她,眼前却是她日后长大的模样。
他也曾压抑这种感觉,想过不见她,也曾极为幼稚地数着日子算有多少日没有见过她,可是心底就是有那么一种冲动,都在叫嚣着要去见她。这种感觉便是前世他对李姣也从未有过。他越压抑自己,就越感觉自己就好似成瘾一般,便是见着自己为她相中的谢华容与她一处,也觉得他碍眼的很。
释墨曾笑说他对萧嫣就好似是自己养女儿一般,便是再好了男子和她一处,都会感觉是自己家养的好好的大白菜被猪拱了。
他这才回过味来,终于放下了惶惶了一个多月的心。
赵策见萧嫣一脸的嫌弃,浑不在意地笑了笑,道:“他们送他们的,朕送朕的,那是他们的心意,这是朕的心意。”
“那好吧。”萧嫣转头吩咐粉团儿,“你将这些角黍收起来吧。放在冰室里,莫要坏了。”
“诺。”粉团儿应了一声,过来将装着角黍的盆子端了下去。
眼下,案上还有一只鎏金托盘,里面放着一串编制的极为华美精细的五色长命缕。
赵策伸手将它取过来与萧嫣道:“《风俗通》载:五月五日,以五色丝系臂,名长命缕。阿嫣,为兄替你系上。”
这长命缕萧府早就有人送来,萧太后也是有送的,可萧嫣对这个并不甚在意,也就没有系,更何况这是要佩戴道六月六才能除下,然后将它扔到河里,让河水冲走,带走百病。
萧嫣不情不愿地将手递过去道:“皇兄你也信这个,阿嫣当年在青云观又不是没戴过,可还不是照样病着。不过都是骗人的,生死有命——”
“今日驱邪避灾,你胡言什么。”赵策斥责一句,在她凝脂般的手腕上将长命缕系上,这才道:“正所谓系出五丝命可续,便是无用也须得求个吉祥之意。你且好好系着。要是不见了,朕就治你的罪。”
萧嫣心中不以为意,脑子里却忽而想起王珩身子不好,她不如趁着今天,给他也送一串长命缕过去。她虽然生气他避她如猛虎,可如今过了这么久,她自己还是想着和他和好的。
用节日送礼这个作为借口,也不至于让自己显得那么没骨气。
这样一想,她便对赵策道:“那阿嫣就戴着吧。不过皇兄这样一说,阿嫣这才想起来长命缕忘了给一个人送过去,今日想出宫一趟。”
赵策好奇道:“你不是早已经给家中长辈送了节日礼过去,除了他们还有谁?”
萧嫣嘻嘻一笑,道:“这个人皇兄日后便会知道啦,他日后或许就是阿嫣的家人了。”她不愿说谎,但也不愿和赵策言明这人是王珩,便知说了这么模棱两可的话。
“家人?”赵策似乎曾经听人提起萧綦最近和淳于家的大娘子走的极近,心道莫不是她,便也没有多想,只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快去快回。”